萧太太哭声顿了一顿:“可是庭月说……永远都不许庭安再回来蓉城……”
“都什么时候了!”
萧南山重重一拍桌案:“难不成要让人家为此诟病庭月是个不肖子孙,连爷爷重病都不许弟弟回来探望?”
萧太太不由得紧咬了牙关,庭月,庭月,他心中永远都只惦记着他的长子,庭安到底算什么?
万里之外被人看守着,罪犯一样不得自由,吃苦受罪这么久,他这个做父亲的,过问过一句吗?
萧太太哭声越发悲切了几分:“……庭安若是知晓,不知道会怎么伤心,这孩子,身子能不能撑得住……”
一块白布从头至脚将人蒙起来,萧庭月如泥雕木塑一般跪在床前,手掌中却自始至终紧紧攥着那一只枯瘦苍老的手。
他恨过爷爷,怨过爷爷,当年为了他的固执与绝情,他甚至生过与他老人家断绝关系的想法。
可是此刻,他跪在他老人家的尸身前,他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只是,如果他老人家能活过来,能再活过来,让他萧庭月做什么都可以。
“庭月……”
萧南山整个人都似垮了一般,萧太太扶着他,他步履都蹒跚了。
“庭月,你再这样下去,身子会吃不消的,爷爷九泉之下还等着你找出真相,让他老人家好能瞑目……”
真相,什么真相?
他的宅子里储藏室里收藏的珍贵茶叶,却被人掺了剧毒,说出去,谁会相信?
“谁都清楚,这事和你无关……”萧南山艰涩的劝慰着,他们清楚,可外人却并不清楚,事情传扬出去,各种猜测已经乱纷纷满世界乱飞,萧氏集团的股价开始一路狂跌,董事会里很多人极为不满,甚至昔日曾有和萧庭安走的近一些的人,已经开始暗中议论,萧庭安当初被萧庭月放逐,赶出萧家,是不是也是被萧庭月算计了?
萧氏如今蒸蒸日上,老爷子心中有沟壑,想让萧氏百年千年的立足下去,因此放权给了萧庭月,他做什么,他从不横加干涉,哪怕将萧庭安放逐万里之外,老爷子也未曾开口帮孙子说一句话。
做长辈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又怎么会一点都不难过?
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一个大家族的溃败,往往都是从内部开始腐烂的。
萧庭安被放逐,于萧家来说,亦算是好事。
老爷子想到这些,心中不免还是有些怅然,他已经老了,怕是看不到萧家更进一步的那一日了。
心中怅惘,老爷子伸手端了茶盏,浑然未觉茶水已凉。
星尔赶紧起身将茶杯接过来:“爷爷,我给您泡一次茶吧。”
说起来,她还没有亲手给老人家泡过茶呢。
萧老爷子欣慰颔首:“好,好孩子。”
星尔先去净了手,方才走到茶台前,亲手煮茶。
佣人拿来新的茶饼,星尔于茶道上并无什么研究,好在一边佣人轻声一步一步教导着,总算是没有失误。
萧老爷子看着星尔端了茶过来,却是别有深意的看了萧庭月一眼:“你们证都领了,什么时候让我老头子喝一杯孙媳妇敬的茶?”
星尔敛默不语,萧庭月却看了星尔一眼,“婚事一生只此一次,总要慎重……”
萧老爷子点头:“是该如此,不如就操办起来吧,我这身子也不知能撑几年……”
“爷爷,您定然会长命百岁的。”星尔将茶送到老人家手边,萧老爷子面容带笑,眉宇舒展,笑呵呵的接过茶来,略尝了一口,随即却是一饮而尽:“好,好茶!”
星尔不由莞尔:“爷爷若是喜欢,我以后还泡茶给爷爷喝……”她话音未落,萧老爷子手中茶盏却忽然幡然落地,而随后,老人家竟是直挺挺的向后倒在沙发上,口鼻中溢出黑红色鲜血,眼眸瞪圆,口中嗬嗬不停,却不能言语,枯瘦手指痛苦痉挛指向半空,却又重重
落下,再无任何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