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伟听到这话,顿时火冒三丈,道:“都啥时候了,还向上级请示,如果耽误了病情,你们付得起责任吗?”

政委不退让,冷冰冰地道:“陆一伟同志,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这是规定,我也做不了主。你稍安勿躁,我现在就去打电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位政委还在打电话,陆一伟早已坐立不安,腾地站起来咆哮道:“不等了,医生,你赶紧安排救护车,直接去省人民医院。”

医生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心里干着急却没有办法。

陆一伟简直快疯了,冲出去一把抓住政委的领口,瞪大眼睛道:“你他妈的还有完没完?要是夏锦鹏有三长两短,信不信老子扒了你身上的这层狗皮?”

其他狱警见状,迅速围了上来把陆一伟扭倒在地。

政委没有生气,把电话一扣,回到办公室道:“医生,你赶紧安排吧。”政委并没有得到上级的批准,逐级审批的程序格外复杂,但人命关天,他决定先斩后奏,主动承担责任。

两个半小时后,夏锦鹏被送进了省人民医院。

医院的“生意”永远火爆,就像过年似的,到处是人满为患。夏锦鹏送来后,连个床位都没有。医生说了,即便是接受了病人,手术最早也要排到大后天了。

陆一伟苦苦哀求,并没有赢得医生的同情。医生冷若冰霜道:“你也看到了,到处是病人,而且都是急需手术的病人,可我们医院手术室就那么几个,你说先该救谁?”

医生的话让陆一伟哑口无言。他回头看着戴着氧气罩,输着液体躺在活动床上依然昏迷不醒的夏锦鹏,心如刀绞。央求道:“医生,你不能眼睁睁看着病人等死吧,不管怎么说,你得先弄个床位吧?”

医生冷峻的脸庞稍微抽动了下,扬手一指走廊,道:“先在过道里将就吧,等有病人出院了再说。”

陆一伟看着熙熙攘攘的走廊,有苦难言,欲言又止。

暂时安顿好后,陆一伟把北州市人民医院的病历递给医生。医生扫了眼丢给他道:“去吧,重新做个检查,先去做心电图。”

“这不都做过了吗?”陆一伟疑惑地道。

“一切以我们医院检查的为准。”医生漫不经心地道:“另外,去办个住院手续,把押金一并交了。”

医院不比菜市场,这家服务态度不好,菜不新鲜可以换下一家,病人哪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陆一伟一天心情不爽,可又能怎么样,人家干得是独行买卖,只好忍气吞声地照做。

去办住院手续时,让交5万元的押金。陆一伟搜遍了全身,只找到3000元的现金,银行卡一张都没带。

看到陆一伟囊中羞涩,收款员一个轻蔑的眼神,顺手将病历从窗口上丢了出来喊道:“下一个!”

赶到北州市人民医院,陆一伟箭步飞进了急诊室。

手术室门口,站在三四个穿着制服的狱警,看到政委来了,迅速立正靠边站。政委哪有心思顾及这些礼节,匆忙问道:“怎么样了?”

“还在抢救。”一位狱警道。

陆一伟直愣愣地站在那里,抬头看着亮着红灯的“正在手术”的标志,心里格外瘆的慌。此情此景对于他来说并不陌生,牛福勇的母亲经抢救无效死亡,原市政法委书记侯永志虽抢救过来了,最后还是与世长辞。现在又面对同样的问题,他不由得双股打颤。

这时,一个医生着急忙慌地从急救室冲了出来,摘下口罩问道:“你们谁是病人的亲属?”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陆一伟身上,他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责任。声音颤抖着道:“我是,我是。”

“哦,那赶紧签字。”说着,医生把一份病危通知书递了过来。

陆一伟看到“病危”二字,头“嗡”地一声,血压瞬间升高,颤抖地接过医生手中的笔,问道:“没救了吗?”

医生出于职业习惯,双手插口袋道:“这个我无法答复你,只能说病人的情况非常危急,心率过低,心力衰竭,我们正在全力抢救,不排除死亡的可能性。你赶紧签,签了去缴费,我们好做下一个抢救方案。”

听到夏锦鹏病得如此严重,陆一伟脑袋完全是懵的。他的手发抖地厉害,笔落到纸上像心电图似的到处乱画,始终无法克制狂跳的心。

“快签啊!”医生像黄世仁似的喊道:“我们没时间了。”

陆一伟双眼一闭,把笔丢给医生道:“对不起,这个字我不能签!”

陆一伟这一举动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医生继续说明利害关系,道:“如果你不签字,我们就不能继续进行,将来发生什么意外,与我们医院无关。”

政委也着急了,毕竟夏锦鹏是在监狱里发病的,如果对方死亡,肯定脱离不了干系。激动地道:“陆一伟同志,人命关天,危在旦夕,你不能拿生命开玩笑啊。”

陆一伟蹲在地上抱着头道:“其实我根本不是夏锦鹏的亲人,如果我签了字,要有个三长两短的,让我怎么和他家人交代?”

政委道:“夏锦鹏家的情况我们基本清楚,但他姐姐我们不知打了多少电话始终联系不上,后来才找到你的联系方式。如果你这时候不管,夏锦鹏真出了事,他姐姐将来会原谅你吗?”

陆一伟处理事情一向冷静,但在这件事上他变得犹豫起来。他当然不希望夏锦鹏出现任何闪失,可万一呢?

见陆一伟犹豫不决,医生急的在地上团团转,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大声喊叫道:“能不能快点?你这样拖延下去只会加重病情,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我们概不负责!”

陆一伟脑海里浮现出夏瑾和的身影,异常坚定而期许的眼神让他痛下决心。他立马站起来,飞速在病危通知书上签下名字,六神无主地坐在了冰冷的长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