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着，他便笑着说道：“朕听说那杨氏险些伤了心鸾，朕还以为依着你的脾气恨不得把杨家给拆了，怎的这么有耐心了？”

宣武帝语气轻松，更似在聊家常，再加上这里没外人，楚央也丢了那些规矩，皱着眉道：“依着我的性子，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最起码也得让她那个宝贝儿子吃些苦头才是。但阿鸾说，朝廷自有法度，不许我仗势欺人。我只好忍着，如今只盼望鲁王殿下早日查清真相，让凶手伏法，才可泄我心头之恨。”

宣武帝一听这话就乐了。

“你自小就桀骜不驯目中无人，仗势欺人的事儿可没少做，为此没少挨你父王的鞭子吧？偏偏谁劝都不听。朕还记得，你父王以前说过，就你这性子，就算娶了妻估计也得把人气得往娘家跑。没想到你成亲以后倒是转性了，看来你这媳妇还真是个贤妻，能管得住你。”

楚央宠妻之名在京城早已不是秘密。以前他爹是远近闻名的妻管严，现在他光荣的子承父业，成为朝臣们打趣的对象。对此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眼下宣武帝语气促狭，显然也是想起了那些传闻，楚央是不在意，反而与有荣焉。

“她自是极好的，否则当初我也不会求皇上为我做主。”

小两口夫妻和睦，宣武帝倒是颇感欣慰。最让他满意的，还是师心鸾很聪明，知进退。之前楚央说起杨氏在侯府种种，虽只言片语，但他也能猜到杨氏被逐出门的真相。无外乎就是远离夺嫡之争。听这小子语气，八成他那个妻子在其中也扮演了一定角色。

女人的把戏，他是懒得去深究的，只要武安侯府安守本分，他不会因杨氏而迁怒。

楚央极力夸赞自个儿的妻子，也就是在告诉他，师家早已和杨家划清界限，无论杨家有什么目的，都跟武安侯府毫无干系。

宣武帝心中已有定论，道：“既如此，你便协助长信暗查吧。”

他说的是‘暗查’，也就是不能摆在明面上的东西，简而言之，也就是杨家的死士。

楚央心领神会。

“微臣遵旨！”

杨氏一案在朝中掀起不小的风波，宫中杨太医少不得借给太后例行诊脉之时为妹妹求情。然太后心知儿子对此案的重视程度，并不愿插手，以免母子产生芥蒂，并未召见杨太医，甚至另换太医为自己专诊。

除此以外，杨家其他再朝为官之人并未因此受到牵连。只因还在调查阶段，证据不足。

秦王的冤屈还没查清楚，杨家又出了事儿，最着急的莫过于秦王妃了。杨家乃她的娘家，若杨家倒了，她在秦王府的地位也会大打折扣。姑姑要替表弟夺位，这本理所应当，但她并不知姑姑的计划，更不知晓父兄是否参与。

似一道惊雷劈过，乱糟糟的脑子忽然明亮了起来。

只要能够证明杨家并未参与此事，就可以独善其身。

那么，该如何证明呢？

正在秦王妃绞尽脑汁陷入沉思之时，厄运突降。

杨氏派出去的刺客自然训练有素，刺杀失败以后便迅速咬碎口中毒药死了，自然也就没留下口供。但根据楚央传递提供的消息，师远清自然是早就防备，所以才会顺利将刺客一网打尽，并且顺藤摸瓜，也查出了端倪。

这边杨氏一落网，很快禾州那边便传来了师远清的奏折。

几乎是无缝衔接。

如此巧合，很显然是有人精心布局。

宣武帝心知肚明，却并不想去深究。于帝王而言，臣子们互相争斗算计并不算什么坏事，只要不动江山之根本，反倒是可平衡朝局。但若言重到跟夺嫡有关，他就不能坐视不理。他心知肚明，杨氏落网跟楚央脱不了关系。想起师心鸾的身份，也就释怀了。

令他惊异的是，那些刺客，居然是死士！

世家贵族内训练死士并不罕见，但凡根基深厚的簪缨氏族，总有些不可告人的隐秘和肮脏，某些不能正大光明解决的事，便落在了死士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