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许是受不得寒,也许是说了太多话而精力疲惫,宫墨又开始低低咳嗽起来。
“王爷…”
祥叔刚唤了一声,便被宫墨抬手制止,他将那染血的手帕随意扔在地上,很快被茫茫大雪覆盖。他抬头对上北靖王妃复杂中不掩担忧的目光,微微一笑,如昙花初现。
“容姨,您看见了,我双腿已残,身体也已破败,苟延残喘至今,不过是靠报仇的信念支撑而已,我已无法回头。若让您失望,或者后悔曾救过我。那么,您今日可以杀了我,阻止我接下来的报复。”
“王爷!”
祥叔惊呼。
师心鸾满目震惊。
宫墨依旧笑意微微,眉目如画,明明那样一个阴暗深沉之人,却满身清华,绝世无双。
北靖王妃看着他,眼神越发复杂。
宫墨唇边含笑,那张绝艳的容颜美得让人窒息,以至于那双永远沉静不见底的眸子似乎驱散了往日的疏离淡漠,多了几分清透和澄净。
“我和楚央注定一生对立。萧家儿女,出生就习武。容姨,您该知道,除了祥叔,我没有带任何护卫。您现在杀了我,就可化解所有风波。您不必仁慈,也不必犹豫,我的命本来就是您救的。杀了我,一切就都结束了。我的仇恨,也可以终结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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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我还是最喜欢宫墨
北靖王妃早已和萧家断绝关系,从前的名字也不再用。她嫁入北靖王府时,是以邑郡阮氏玉珠的身份。只是过往的蛛丝马迹并不能因一个名字全部抹掉,正如那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出身,冠在她血液里的姓氏。
萧容这个名字,纵然已经有许多人忘记,但依旧还有人记得。
北靖王妃淡淡微笑,脸上并未因这久违的称呼而有任何波澜,“上次宫中盛宴,只匆匆一面,不曾来得及叙旧。一别十四年,你长大了,风姿尤胜当年。这京中旧人,也早已不复往日的模样,难得你还记得我。”
她语气淡淡,有几分重逢的喜悦,夹杂着些微的唏嘘感叹。
隔得老远,师心鸾看不清宫墨被风雪遮没的眉眼。他坐着不动,身后立着初见之时赶车的那位老者。
主仆俩一站一坐,像是这风雪中的一幅画,没有针锋相对,没有剑拔弩张。他的声线穿透鹅毛大雪传过来,“当年北苑行宫之中,若非容姨出手相救,长信恐怕早就死在皇后手中。后来也是容姨多番照拂,长信才免受折辱。救命护佑之恩,长信永不敢忘。”
师心鸾一怔。
她原先就觉得奇怪,以皇后那般跋扈狠毒的性子,怎能允许宫墨的存在?原来是北靖王妃暗中援手。
北靖王妃神情有片刻恍惚,似想起了当年往事,眼神复杂,“那时你还不到两岁,我以为你已经忘记…”
宫墨似乎笑了声。
“或许她就是要我记得,所以才让我看见那样一幕…”
后面半句,他声音轻柔了下去,近乎呢喃。又有风雪阻挡,师心鸾听不清,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北靖王妃默了默,而后道:“我知道不该以当初对你的绵薄之恩来要求你与子瑜化干戈为玉帛。他曾对你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包括荣秋,还有你的腿…你恨他也是理所当然。但是,长曦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你要恨,你要报复都可以,何苦要迁怒他?你知道的,他从未想过要与你争,否则他也不会搬去广陵宫,你又何咄咄逼人不肯放过?你对我尚且还有敬重之心,怎的对他没有半分仁慈呢?”
大雪未停,依旧纷纷扬扬的下着。宫墨的声音,平静得有些冷酷。
“母亲死后,您是第一个真心待我之人。所以无论楚央如何羞辱于我,我都可以忍。但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害死荣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