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下午，刚下过雨空气中还有一股雨后特有的味道，混合着泥土的腐臭味在空气中弥漫。戚野有些漫无目的的走在大马路上，时不时开过的汽车溅起无数墨色水花，混合着泥浆，天依旧阴沉，江南特有的潮湿闷热让人身心烦躁。

帆布鞋摩擦地面的声音有种沙沙的粘腻感，身边疾驰而过的电动车将些许泥浆溅在了他的鞋面上，低眼看了看完全湿掉的鞋子，显然无法辨认哪些是污泥的痕迹，湿到了内里连带着袜子一起全部黏在脚面上，让步伐沉重。风吹过路边的景观树，随着唰唰声，落叶纷飞，半绿带黄的，全枯的，刚长出的新叶……被吹到水汽迷蒙的空中，卷带着树叶上残留的雨水，一阵叶雨染湿鬓角。

路很长，路上行人鲜少，偶尔两个也是行色匆匆，大都市的工薪阶层人人为了工作事业露出或奋斗或疲惫或厌倦的神色。几个刚放了学的小学生从戚野身边走过，看似稚嫩的少年，带着笑容说着动漫明星俊男美女，又或是哪个班级的哪个女生长得美极，自己的女朋友云云，甚至是女友与自己发展到了什么地步。童稚的脸上露出略显成熟的神态，这都是戚野小时候不曾有过的表情。

记得很小的时候，他是个傻孩子。

父亲发烧急得想哭想帮忙却被指责说碍手碍脚，和母亲去吃kfc总是把肉留给对方吃，但是总是被指责说浪费、可耻。不想解释，一点去澄清的心思都没有，始终像个旁观者，随便他们理解。

小时候是很傻很自卑的人，怕被讨厌，和小伙伴玩的时候即便被欺负被推倒摔的满身伤痕，都会说是自己不小心，忍气吞声，生怕被亲人指责，更怕失去好不容易得来的朋友。

小时候是很自私贪婪的人，自己的好朋友和别人好了，就会想要夺回来，或是毁掉一切。

不知何时开始，也许他变了，也许他终究还是那个有着肮脏灵魂的小少年。

直到今天，站在马路边看着漫漫长路，让镜片遮去一双墨色瞳仁，无所事事。世界上没有人失去了他会活不下去，地球还是照样转，2012也许也不能改变什么，每个人都忙忙碌碌，有理想？有抱负？有责任？活着真好，因为幸福着。

一条大路慢慢转至小道，一条幽深的小巷子，老房子给人一种微微颤颤却在迷蒙天中很美的感觉，斑驳的墙边，黑色的瓦片层层叠叠，屋边的碎瓦则是被大风吹落里面的瓦砾尸体。

越走越深，几面墙壁上爬满了凌霄，青绿的藤蔓枝叶纠纠缠缠，理不出头绪，艳色的凌霄花早已在阵雨的打压下离开了花托，光秃的花托好似失去头颅的躯干，孤独的在风中颤抖。依旧嫣红的花朵落在地上，被路过的行人踩碎了遗体，失去了原有的姿态芬芳，在积水中露出最后一抹血色。

还有别的花苞，总有一天它们会绽放，然后代替被碾碎的它们，这是多么自然的一件事情，谁都不会去多加注意，之后的它是否还是原先的那朵。

拐了个弯，曲曲折折的小弄堂纠结错乱，但四通八达，即便迷了路也总是能走出来的。所以戚野不担心，继续深入。

老旧的木门被推开，一个高龄的老人看着路过的戚野，带着慈祥的眼神笑了笑。戚野没什么表情的路过了，没有要回头的意思，也不管老人会不会对他的冷淡有所微词。没关系，他不介意，没所谓的。

肉体的碰撞声在不远处传来，还有呼痛声以及奋起的呼喝声。

几个二十岁左右的小青年在巷子里斗殴，几个人围打着一个，即便那个青年拳脚功夫不错，也双拳难敌四手，被揍得凄惨，鼻青脸肿的和猪头没什么分别。

“戚……戚野！快帮忙啊！”那个被围打的青年开口叫嚷道。

若是他不出声，也许戚野也就那么走过了，因为那张脸实在是让人无法辨认，毁容也就是那么回事。戚野抬眼看了看被揍的满身疮痍，血水混合着汗水从脸颊上滴滴答答滑落，眼睛肿似核桃充血红肿的就快睁不开的同学，又低眼看了看自己的白衬衫——不想弄脏，洗衣服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