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预定的时辰,我便指挥车队前行,正式发丧起灵,这白事与红事略有不同,结婚的车队是哪里热闹就走哪里,车速都放的很缓慢,而奔丧的车队则是哪里僻静就走哪里,车速都会提得很快,怕交通堵塞阻缓车队的速度,我和殷淇事先就已商量好车队所经过的路线,基本走的都是宽、平、快的路桥,以确保不会误了殷家二老的丧葬吉时。
轿货车里除了司机就只有我和牛澎湃两人乘坐,外带一只吓得浑身抖瑟的白毛小公鸡,牛澎湃坐在前排,只负责抱紧这只白毛小公鸡,若经桥面的时候引鸡笛鸣就行了,而我则坐在后排,手捧了十几串白纸冥,负责向车窗外抛扔。
凡是丧葬事,沿途之上都会抛洒一些白纸冥,民家管这种说法叫做“买路钱”,寓意可以平安奔丧起灵,在一路之上都不会遇到鬼魅妖灵的为难和拦阻,一般情况下这白纸冥都是由白宣纸裁制而成,大小与手掌相似,形状如同铜钱,中间还有一个正方形的凹空,用以使之成串,可以串在树枝或藤条之中,便于抛洒。
我把车窗打开一半,面无表情的向车窗外抛洒着白纸冥,在正常人眼里能够看到的不过是一些白纸片顺风飘荡,可在我的眼里,却有无数的孤魂野鬼正在抓着抢着这些飘飘洒洒的白纸冥,这些孤魂野鬼中喜怒哀乐者均有,长相凶恶善良者也皆有,但此时都如同打了兴奋剂一般,随着奔丧车队的前行而不住的奔挤疯抢着。
爷爷曾经说过,阳世尚有温饱难求者,这阴界也自然会有孤苦伶仃者,尤其是那些四处游荡的孤魂野鬼最为可怜,它们既没有家人的供奉,也没有亲朋好友的祭拜,只能每逢“殃事”的时候才能抢拣到一些纸冥,所谓“殃事”泛指两种事,一是奔丧的事主,沿途会扔洒带有印记的白纸冥,二是祭祀的事主,烧纸冥的时候会向外扔些点燃后的黄纸钱。
原本奔丧途中抛洒三、四串白纸冥即可,足以保证殷家二老的魂魄不被外鬼滋扰,可我事先却准备好了十几串的白纸冥,遍洒整个沿途,尽管这十几串白纸冥对这些无以计数的孤魂野鬼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但尽我一人之力,心中却以无憾,甭管怎样,我也聆听爷爷的教诲尽到心意了,虽然救济的是鬼,但心里仍旧会有一种难以表达的欣慰感。
这一路上倒也遇到不少桥面,按照习俗都得是白公鸡先笛鸣,然后奔丧的车队才能过,可是牛澎湃手里的小白公鸡偏偏不肯合作,无论牛澎湃掐捏揉打,就硬是不肯坑上一声,不禁把牛澎湃急出了一脑门的汗,我心说这个小畜生学什么不好,非得学刘胡兰宁死不屈,要说这英雄烈士的高尚品质是应该继承和发扬,可也不能在这紧要关头上操练呀,况且这还是一只小扁毛畜生,想到这里我连忙找出了一根银针,向车前排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