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曹郁的忧伤

守护者 羊之羽 1313 字 2024-05-18

a市的夜景是远近闻名的,市政府花了好大力气才营造出这样灯火璀璨的a市之夜。

不少人甚至远道而来,只为一睹a市夜晚的绚烂。

曹郁却无心欣赏,只是独倚在一条僻静小道昏黄的路灯下,静默地翘着他嘴里的烟。

曹郁只不过二十出头,长的不是那么惹眼,在人群里不会那样让人一眼就寻找到他,但仔细端详,却发现他上扬的眉毛,挺拔的鼻梁,不是很白但极干净的皮肤透着一股吸引人的英气。他的眼神中总是透着隐隐的阴郁,一种难以揣摩的阴郁,是他的心情。他的心里总是有一种莫名的阴郁之感,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这种抑郁的情绪总是伴随着他。他的父母取其名为郁,实则希望其能人生郁郁葱葱,繁华美丽,但这孩子自小却常露出忧郁的神色,让他父母后来甚至是觉得这名字取得晦气了,几次想给他改名,他却始终不要。

他轻轻的吐着烟圈,今夜他阴郁的眼神显得更加幽深了。一个朋友的孩子快要出生了,预产期就在近几天,朋友的妻子住到了在他所在的z医大的医院。这本该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可他的内心却莫名的不安。这种不安与他一直以来的那种忧郁之感似乎有着相同的根源,这是他的直觉。他昨天去探望了他们夫妇,妻子的状态很不错,他们两满心欢喜的等待着新生命到来的那一天了。曹郁见到他们的时候,心里总是怦怦直跳,使他不得不尽力掩饰住那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紧张。不管怎么样,孩子生了就得还去看看,还得带上份礼物。最近实在太忙了,大堆的课程,一连几小时的实验,让人几乎喘不过起来。接下来几天的事情似乎还更加令人窒息,曹郁想着要不要今天把礼物买了。这朋友与他关系极好,他可不想到时候只是匆匆买一些水果探望他们了事。看了看手表,已经接近午夜了,还有没有商店开门呢?他丢下了烟,用脚碾灭,便匆匆的向商业街区走去。

曹郁从小就有一种超凡的能力,他能预见一些事情,十分准确的预见。当他希望从某个人身上预见些什么的时候,他常常能够感应到一些事情。曾经,他第一次发现这一点时,他十分的兴奋。他希望在父母面前做出让他们吃惊的预言,但是却发现,直接预言的结果是他所预感到的事情没有出现,父母只是笑着抚了抚他的头,说道:“真是个傻孩子。”留下了他深深的失落。此后,他便不再人前表现自己的与众不同了,他相信如果这是神灵所赐予他的,神灵一定不希望他那么的张扬,那次在父母面前的表演一定是神灵的惩罚。

拥有这种能力也是一件令人苦恼的事情,他常常因为预见的事情和现实的事情在脑海中冲突,他倒分不清现实的状况了。幸而他的思维能力是那么强使他不致于太过迷失。他要把这些都埋在心里,然后看着它们一一变为现实。有时候,他也可以通过自己的行动改变一些事情的发展,使其朝好的方向发展。但他不会轻易干这些事,世事难料,谁知道改变之后又会发生些什么呢?只是在某些时候——一日清晨他在河边跑步的时候,脑海中浮现出一女子轻生跳河的画面,便守在河岸几个小时。那名女子出现了,但他离得有些远,没来得及立即拦住,之后他跑到跟前也跳下水把她救了上了,做了些简单的急救,叫来了救护车,最后那女子是无碍了。以后会怎么样?他不知道,一个人命运的轨迹是能那么轻易被他改变么?救人是对的,至少这点他是确信的。

但是,也有例外的,他也擅自按自己心意改变人的命运。那位刚做了父亲的朋友——罗盛便是。他原本家境很困苦,曹郁用自己的办法让他中了五百万的彩票,使他此后时来运转。罗盛和他自小住一个院里,又是曹郁哥哥的高中同学,和他们两兄弟关系极好。他不喜欢他哥哥,倒更加喜欢罗盛。他总觉得他哥哥待他没有罗盛待自己亲切。他的哥哥,在他看来,是一个心地不怎么好,不怎么纯正的,自私的人。他哥哥似乎一直都是利益至上的,也许是源自他哥哥成长的那个年代,那个充斥着“造□□不如卖茶鸡蛋”口号的年代,所有人都为如何发财而浮躁的时代。他哥哥在上大学的时候选择了金融,这是丝毫不让人奇怪。总之,他就是不喜欢他哥哥。曹郁自认为自己在很多方面与罗盛更像,他们富有同情心,不喜欢过于功利的东西,更为随性罗盛是学文学的,写得一手好文章。大约也是文人气质太过浓重,太过理想化,在外人看来此人便是清高的,行为与这个现实的社会不大相符的,这使他不招人喜欢。与他亲近才会了解,这是一个内心多么美丽,多么善良的人。他期待着美好,希望人人都获得幸福,他的心中总是洋溢着博爱的情怀。这样一个人,了解他的话,有哪一个善良的人会忍心伤害他呢?即使是恶人,恐也要犹豫三分。可是,这样一个文化人的生活便在种种阻碍下过的坎坎坷坷。在他最困难的日子里,生活却也是不乏欢乐的。这欢乐不仅来自于他内心那片美丽的天地,更来自于他美丽温柔的妻子许茵慧。在他困难的日子里,妻子没有嫌弃他,不顾家里人的反对,始终在他身旁,给他勇气,给他希望。大学毕业的罗盛,不愿意服从分配,在报社里写一些他不愿意写的东西,他选择自己出来,要写属于自己的东西。可是,他美丽的文字却长期无人问津,这使他懊恼而沮丧。妻子是大学同学,毕业后两人就在一块。那时候,他感到,自从和他一起,妻子没有过过一天物质富足的生活,他为此而自责,但他们的内心却是无比充盈:相濡以沫的日子,至今回忆起来,依然温暖无比。

他们的家在一座省内不起眼的小县城,曹郁父母经商,家境还算宽裕。罗盛很小就没了父亲,母亲是老师,母亲的工资原本抚育他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母亲肺不好,家里因为需要支付医疗费便显得拮据了。

那次,一个假期,罗盛回到家里,到曹郁家拜访曹岑,两人聊起了近几年的情况,感慨颇多。曹郁那时也在家,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很为罗盛忧心。他知道哥哥其实这几年混的不错,可是却一直说自己也很潦倒,那都是假话,不过是不想露富,以免这穷朋友找上自己要钱。哥哥毕业后进了商务部,虽然只是一个小职位,但他却颇受上头赏识,前景可谓灼灼了。其实,罗盛几时侯想到这档子事了?他只不过满心欢喜的来找老朋友叙旧而已。曹郁似乎感觉到了罗盛未来的不幸,发自心底的想帮帮他,帮帮这位他一直看作兄长的人。于是,他真的,就做了。他不知道当时哪来的勇气,让原本该中奖的人与百万大奖失之交臂,而怂着罗盛去买了那张。他甚至觉得,这忙帮定了,就算有什么神灵要惩罚,他也心甘情愿。

自此,罗盛一家便交上了好运。

对别人的帮助使曹郁获得一些喜悦,但却始终排遣不了他与生俱来的忧伤,反而让他觉得,自己能了解其他人的命运,自己的事情却无从解决,这是怎样一种讽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