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含着颤抖,一字一句的诘问叫李万材微微后退之余,面上露出惶恐害怕。
他完全相信,只要姜琳琅想,自己便会死在她手上,而始终不管这边情形如何的丞相,到现在还不阻止……
唯有坦白。
“夫人,我不知道啊,我真的已经如实相告了……就因为御书房一议,下官虽不是什么好官,但胆子小谨慎得很,只贪财好色并没有大的野心……便称病没有上朝参与后来的事。也就不清楚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不过下官斗胆猜想,当年陛下在气头上,又担心边关出事,派遣大将军出征后,得知姜家军不敌,便立即让威远侯派兵支援了……可,可一个多月后,便传来大将军和姜家军集体捐躯,于烽火城的百姓一同葬身火海而亡的消息……”
磕着头,李万材浑身颤颤,“下官真的不知情啊,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害大将军啊……夫人息怒,夫人明察,夫人饶命啊……”
颓然地放下手,姜琳琅忽然浑身无力,她只觉一阵寒气自脚底窜上脑门。
整个烽火城,几千姜家军,皆葬身火海。
拒不投降,可是不投降就不投降,为何要放火烧城池!
这般壮烈的方式!
那该是多少活生生的性命啊……
“滚……今日之事,谅你为活命也不敢泄露半个字出去!李万材,将你这些年贪赃枉法谋取的银两都给我归还给穷苦百姓,从此若叫我知道你再贪,我便杀了你!”姜琳琅冷冷地一挥手,在李万材尖叫一声闭上眼之际,手往一侧一扬,便当面震碎一张椅子。
整个厅内顿时一阵巨响。
“起初皇上是属意派威远侯担任元帅,率领八千精兵抵御南国侵犯……但威远侯却言他久不出征,一直都是姜大将军怪帅,加之他对烽火城不如大将军了解,对敌之策也不如大将军厉害。皇上当时很是恼怒,怒斥他多年懈怠,但也动摇了。
威远侯副将又道,姜家军所向披靡,有姜家军出马,南国贼子定会心生忌惮畏惧,从而军心动摇。这一战若成了,北国的地位便更加难以撼动。
然后,许多文臣便复议,唯独老丞相言,大将军久经沙场,好不容易回京与妻儿团聚,身上又带着旧伤,实不宜疲惫迎战……
便有人道,最累的是为国忧心的陛下,姜家军再如何也只是臣子,将军上战场是天经地义,陛下已经给了姜家太多殊荣,兵权掌握在姜鼎天手中。他不出征谁出征?
陛下……当时就龙颜大怒,神色很是难看。护国公道,丞相所言也甚是,不如传召大将军进宫,询问下他的意见,毕竟他是掌管北国兵马和手握姜家军的大将军……也不能不问问别人的意思。”
李万材说着微微抬手拭了拭额角的冷汗,嗓子有些干,膝盖更是又疼又麻,但他不敢停下,一鼓作气地道,“陛下当时就摔了一个砚台朝我们砸来……说北国是他的天下,这兵权是他给出去的,自然大将军该听他这个君王的,怒斥我等将一个臣子当做半个皇帝……”
姜琳琅面色青白一片,她指甲死死地抠着手心,这些人,哪里是商讨,哪里像是要替她爹说话?
每个人都字字诛心,将一个帝王最忌讳的点推到顶峰!
顾盛昌说得好听,问问大将军的意思,还提兵权和姜家军!
他堂堂护国公、国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忌惮”一位将军,这位将军又统领着姜家军,手握着兵权。皇帝那般昏庸又忠奸不辩却要面子的帝王,怎么不会动怒?
这一怒,便这般决定了她爹带着疲惫的姜家军,带着旧伤带着妻儿上了战场!
一去不回!
心脏细细密密针扎的疼痛传来,姜琳琅死死地咬着下唇,声音都染了几分沙哑,“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