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彬只觉得天旋地转,天崩地裂,连一切知觉都没有了。
严彬生了一场大病,严父严母请了最顶尖的医生来家里诊治,均说心病难治,严母心痛地看着日渐消瘦的儿子,扼腕痛惜,悔不当初,是她的短浅目光毁了一对有情人。
严彬在床上躺了将近半个来月才幽幽转醒,醒来后,眼神已变得空洞无物,神思恍惚,往往盯着一个地方能盯上老半天。等他稍微清醒一些,他对着严母总是一遍遍喃喃道,“妈妈,为什么落落就嫁给表哥了呢?这不是真的吧?”
严母不忍心,将头撇开,默默流泪,心里一遍遍跟自己的儿子说,对不起对不起。
突然有一天他醒来,年慕瑾坐在他的床边,他看了年慕瑾一眼,像看一个陌生人,这些日子,他也渐渐想了一些事情,如果她能幸福,那么他对她的背弃也能少算一些恨。于是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对身边的人淡淡道,“我不想看到你,你走吧。”,语气说不出的疏离淡漠。
年慕瑾掏出一根烟,并没有点燃,只在手里把玩着,他漫不经心地说道,“你难道不想听一听真相吗?”
于是那天上午,严彬从病倒后第一次正式打扮自己,白衬衫搭条纹针织衫,下身配灰色的休闲长裤,刮了胡茬整了头发,穿戴好后与年慕瑾面对面坐在阳光花房里。也是在那里,他突然悟清了缘聚缘散的道理,爱情不是谁先来后到,关键还得要有一颗为了她敢与这个世俗抗争的勇敢的心。
他当初没有做到,他甚至没有夕落勇敢。
四年的时光里,他只知道他有一颗被思念熬瘦了的心,却不知,他的夕落却遭遇了所有的苦难,一开始,她哀求他的母亲给她关于他的联系方式,她想出国找他被他母亲以死相逼,她惶恐终日工作状态总是遭到领导的批评,她的父亲好不容易金盆洗手却遭人暗算,她半年内接连失去了父亲与爱情,最不能让人忍受的是,她的父亲遇害的那天晚上,他的母亲为了逼她退让而自杀入了医院是她陪在当场。她的父亲被紧急送往医院的时候,她却帮忙推着他的母亲与他父亲的担架擦肩而过。
往事种种,不堪回首,颜夕落所承受的苦与痛是他的很多倍,而他除了向家族妥协,除了一句轻飘飘的“等我回来”之外,他到底做了什么?在她最需要爱的时候,他又在哪?
在她最痛苦最难过的时候,是他的表哥,坚定不移地陪着她,度过一个个难关,将她从泥沼里拉出来,爱她护她给她追求梦想的权利和信心,经历了凤凰涅槃终得浴火重生。
他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他对她的爱不及年慕瑾对她爱的万分之一,老天注定了他最终是要错失她的。
那天,他与年慕瑾坐在书房,从晨曦渐拢到夕阳散尽,两人谈着话,大部分时间都在沉默,佣人隔上几个时就往书房续一壶茶水,这种场合似乎应该上酒更衬光景,可年慕瑾考虑到严彬刚出院不能饮酒,便以茶代酒了。
万家灯火点起的时候,年慕瑾起身离开,严彬没有相送,待年慕瑾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暗沉的眸子转了转,淡漠地说道,“至此以后,你我兄弟情已断,我不恨你,可不代表我对你什么看法都没有,你毕竟夺了我的所爱。”
年慕瑾顿了一下,头也不回地走了。他这一生,从不后悔得了颜夕落,有她一人,即使与全世界为敌,那又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