邕宁侯府,位于西北角的粉阁漆金饰玉,雕梁画栋,清溪环绕,碧水潆洄。
此处乃专为帝姬开辟的容身之所,日日鲜花美酒供应,时令瓜果眼花缭乱,俨然将宫中的琼楼玉宇复制了过来。
红烛摇曳,飘飘忽忽,勾勒出一个虚淡的背影,自落水以来,昭懿公主清减了不少,乍一看有些形销骨立,映着明明灭灭的火光,高高凸起的颧骨衬的她犹如青面獠牙的饿鬼,别提多瘆人了。
她换上寝衣坐在梳妆台前,孙嬷嬷从旁服侍,拿着一把象牙梳子给她梳头,菱花镜中的容颜呈现出病态的苍白,两弯黛眉笼罩着厚重的愁云。
那件闹心的事发生之后,她就仿佛患上了癔症,总是疑神疑鬼,怀疑身边每一个人动机不纯,无论是经过的丫鬟还是小厮,她秉着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谨慎心理,对他们实施了令人发指的严刑逼供。
期间圣上得知爱女受到惊吓,责令邕宁候揪出幕后真凶,务必还帝姬一个公道,侯府最近也是严加防备守卫森严,生怕再出现这种不明不白的事故。
“孙嬷嬷,”镜中的她面露怨毒,“那件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您放心,老奴办事向来稳妥,槲叶山庄回馈的消息称,大事已成。”
“很好,”她扯了扯失去血色的唇角,“只要她死了,世子的心早晚会移向本宫。”
说着缓缓站起身,将手轻轻的搭在孙嬷嬷的腕上,一块往内阁走去。
孙嬷嬷边走边道:
“瀚王打了胜仗凯旋而归,陛下龙颜大悦,决定择吉日于临仙台为他接风洗尘,顺便犒劳三军,您贵为大雲公主,又和瀚王一母所出,必然要一并出席,您这几日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到时在筵席上一展风采。”
“风采。”她轻蔑的哼了一声,“彰显大雲风采的一直是仪态万千的长公主殿下,何曾轮到过本宫?”
“您莫妄自菲薄,在老奴眼里,谁也比不上您。”
她幽幽叹息,“本宫又何尝不是呢?从小到大,只有嬷嬷你陪伴在本宫身边任劳任怨,本该由母妃做的,你做了,母妃不能做的,你也做了,你于本宫有再造之恩,不亚于生身母亲。”
“公主折煞老奴了。”
话音未落,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主仆二人同时回头,一看之下大惊失色。
站在门口的人衣带当风袍袖翻飞,有如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一袭素衣白裳,仿佛得了月魂的真谛,周身散发的气质比月华还要皎洁,比霜雪还要清冷,比严冬还要冰寒,让人一望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