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舟挽忽然泪如雨下,跪在地上,面朝京城的方向:
“父亲,父亲,你看看,这就是你和我说过的燕字头先锋营,他们的拿命拼回来的那点抚恤,从来就没有落到过他们手上!”
张英有些手足无措:“贵人,你……。”
池寻把黄舟挽扶起来,她哭得像是一个被人刚从水里捞起来。
黄舟挽却是抓住池寻的衣襟,咬牙切齿:“救他们,把那些吸血的蛀虫全都挑出来,让他们血债血偿!”
“放心,我已经着手准备了,燕地安静了太久,之前疏忽了,发现的有些晚,我会查清楚。”
“我会救他们,该死的人一个都不会放过。”
那张英只知道自己遇上了贵人,但是听贵人如今这么说,这哪里是一般的贵人,简直是顶破了天的贵人啊。
能动燕地官员,有底气整治燕地,这是京城的贵人啊。
池寻安慰了黄舟挽,吩咐张英:
“一盏茶后,会有人过来接你们,你们带着他们去寨子里,把你们知道的燕地详情都告诉他们,不要隐瞒,不要谎话,不确定和不知道的事,要说清楚。”
“我的人会去查证你们的话,谁说了谎话,就去苦寒之地待着,那种地方生不如死,说了实话,我为你们伸冤,把害你们的人绳之以法,你们也可以重新回去好好生活。”
“查证你真的是燕字营先锋兵,你以往的抚恤全部会重新发放,朝廷会给你该有的荣誉,有功之人赏赐,有过之人罚。”
张英跪地抱拳:“谢谢贵人大恩,我们说的一切都是真的,绝对不敢欺瞒。”
“只是贵人,我们,我们不知道您……,燕地的官员官官相护,有些人还升职去了京城,我们逃出来时,也不敢去京城告状,贵人你……。”
张英还是有顾虑,他知道官员团体合起伙儿来有多厉害,面前这两个年轻的公子真的有本法,有能力动这些官员吗?
这可是他们整个村子的命!
池寻的身份不适合泄露,黄舟挽走过去,对张英说:“张大哥,请和我过来。”
贵人居然叫我大哥!
张英受宠若惊的跟着黄舟挽走到另一侧,稍微避忌了一下众人。
“燕地是天圣的西南方,十年前一场大战,彻底让燕地太平,十年来,朝廷一直让燕地休养生息,并没有要燕地任何税粮,也不必参加任何地方的徭役,我从未听说过燕地有灾情。”
池寻睁开眼睛,眼神冰冷:“你们逃出来多久了?”
“我们是一年前从燕地跑出来,一路上躲躲藏藏,就怕被人查路引,把我们当成乱民,两个月前才到了江南。”
从燕地到江南虽然不近,但是他们一群人,有老有幼,还要躲着官兵,已经很不容易。
黄舟挽有些奇怪:“你们为什么要来江南?想要告状,不是应该去京城?”
燕地官员隐瞒燕地灾情,这可是大罪。
那领头大哥摇摇头:“贵人,我们不想告状,我们就想吃饱,就想活着,江南好。”
黄舟挽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江南乃是鱼米之乡,在这里的人不愁吃不饱饭,这些人被家乡的官员逼得活不下去,不造反,不告状,只是想活着。
“你们逃出来多少人?为什么说不逃就被官员抓走?燕地的官员不赈灾,难道还抓人?”
对面的人眼睛都忍不住红了:
“我们燕地男儿,当年为了抵御外族,每一个都曾经拿起手里的武器,上过战场,大家当年都以为把外族人打跑了,我们就有好日子了。”
“后来,灾害开始了,最开始有人推测出会有蝗灾,去衙门说了话,想让衙门提前防灾,那些当官的根本不理,前两年,就是有蝗灾,我们也能挺过来。”
“后来大旱,我们没吃的,没喝的,官府忽然说要招人去挖矿,只要我们去了,就分粮食,当时有不少人去了,我们村子偏僻,知道消息得晚。”
“还好知道的晚啊!”
有一个年纪大点的中年男人,抓着心哭得厉害:“我儿子,我儿子当年被他们叫去挖矿,根本没回来。”
“后来有懂学问的人说,我们那里根本没有大矿,有人逃回来了,撑着最后一口气,说他们都是青年壮丁,被那些当官的卖了,他是装死才逃了回来,就是为了让我们大家快逃。”
黄舟挽也禁不住红了眼眶,她知道他们的绝望,人心居然可以坏到这种地步。
“他们说的是真的对不对?”
池寻望着黄舟挽,他知道她一直很善良,但是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伤心。
这是一种感同身受的伤心。
“帮他们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