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许楚说的清楚,那女子也不为难了,上前开门。还没等她问清楚呢,就见自院中跑出来一个雪白可爱胖嘟嘟,扎着个丸子头的女孩,见到许楚几个,她歪歪头奶声奶气道:“娘,这位姐姐好像画里的仙女姐姐”
那女子闻言,不禁仔细打量了许楚两眼,接着眼底闪过惊喜,只是一瞬之间并未让人察觉。她并不再多问,只管热切的招呼着几人进门,又冲着屋里喊道:“爹娘,有两位公子跟一位小姐借宿呢。”
村里人朴实单纯,见到穿着干净好看的许楚时候,已经是不敢怠慢,等瞧清楚随后跟进来的萧清朗之时,更是小心翼翼起来,紧张的连连让人莫要嫌弃。
“咱们这穷乡僻壤的也没什么好物件,就点家常小菜,几位可千万别嫌弃。”说话的就是女子口中的爹何老汉。
“老伯别忙活了,我们几个打扰一夜,已经有些过意不去了,怎还好意思挑剔饭食?”没等萧清朗开口,许楚就率先应道。
恰这个时候,何大娘也端着热腾腾的面汤过来了,她笑着道:“什么过意的去过意不去的啊,咱们乡下人不讲究那些,既然来了就是缘分,说那些客气话可就框外了。”
两位老人都是厚道的,就连那胖嘟嘟的女娃都是个可人儿,粘着许楚说了好些个悄悄话。听的许楚心都软了很多,虽然大多都是孩童之间的童言童语。
山间野味,晒干的蘑菇木耳汤,还有简单但火候极好的苞米面饼子,纵然卖相不好,可却让许楚赶到了一股子亲切。
自从离家之后,她多跟着萧清朗这位王爷用膳,不论是府上厨娘的手艺还是饕餮楼所用的精致美味,多是工序复杂,山珍海味无可挑剔。然而偏偏却少了寻常人家的烟火气息。
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可架不住许楚对吃食并不挑剔。无论是辣汤臊子面亦或是骨汤馄饨,都能让自己心满意足。
而今儿又吃到粗面饼子,可不就让她胃口大开?连着那简单的放了辣子的菌菇汤,都引得她多喝了一碗。
萧清朗就没那么好的胃口了,他虽然不算挑剔,可在膳食上向来极为注意。就算在王府中,由皇上赐下的御厨掌勺,他也不过只吃个七分饱罢了。更何况,手上的饼子当真有些干涩难咽。
他简单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碗筷,只看着许楚一脸满足的小口吃着饼子,想起她破了钱家少夫人暴毙案后,自己曾找到她家中那晚。当时,她似乎也是塞了一块热腾腾的饼子到自个手里?
思及此处,他不由会心一笑,再看向许楚时候,眼中就更多了一些柔情跟暖意。
待许楚几人吃饱喝足之后,何大娘才利落的收拾了碗筷,就连许楚要帮忙都被她伸手拦下了。而何家媳妇,这会儿也抱了睡的迷迷糊糊的女娃去里屋歇着了。
“我要姐姐陪我睡。”女娃睡眼朦胧,憨态可掬的揉揉眼委屈的看着自个娘亲。
何家媳妇见自家闺女还没精神,连忙小声哄着,又拍着她的后背让她入睡。待到闺女睡熟之后,她才小心放下,之后从炕柜里面取了一个油纸包出来,层层打开后,就见里面赫然是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画纸。
她极为珍重的在炕桌上铺开,却见画像之上,匆忙几笔勾勒出的,就是许楚的面容无疑。
因着花无病回了京城,萧明珠闲来无事,所以也软磨硬泡的非要跟着往锦州一行。
萧清朗拗不过她,只得好生叮嘱一番,然后带了人一同赶路。只是没料到花无病半道上折回来,连哄带骗的将萧明珠打包带走了。
傍晚时分,许楚简单收拾了自己的工具箱,又让人准备了几身自己在府上穿着的衣裳,随后出门上了马车。
待到坐定,她才发现萧清朗今日穿着格外清秀,相比于之前谪仙一般的贵气跟雍容,此时的他一身普通干净的银色长衫,腰间随意系着个并不显眼的玉佩,身上还披着件并不厚重的大氅。
简单的长衫剪切的极为妥帖,样式简单低调,并看不出何等尊贵,反倒是让萧清朗多了几分书卷气。加上他手中握着略厚的卷宗,若不知他身份的人,怕是多会以为这不过是个商贾富人家的书生公子。
“王爷。”许楚弯腰上车,随即收敛眼中惊艳神情,恭敬行礼。
萧清朗抬抬手,示意她免了,而后说道:“出门在外,王爷的身份难免不便,从现在起我就是京城中启山书店的少东家周公子。”
许楚了然的点头,问道:“那我是何身份?”
“我的贴身侍女小楚。”或许是担心她心有不满,萧清朗特意解释道,“此番查案不知将会遇到什么,贴身侍女的身份也比较容易掩人耳目,且能常留在我身边以免遭遇危险。”
其实许楚哪里会在意那些,自她出身起,受到了多少冷嘲热讽白眼嫌弃,早已经无所谓身份贵贱了。唯有一次失态,也是那日在芙蓉客栈验尸之时,因着一方白帕而心生涟漪,继而险些失了本心。
不过她既然敢验尸查案,就足以说明自己心理如何强悍,不过片刻也就调整过来。
说实在的,若非是父亲下落不明,估计她是不会同萧清朗有过多交际的。纵然是有,也不过是银货两讫的交易跟买卖,她验尸查案,他付赏银。
细细想来,就连许楚也想不明白,自己怎就莫名其妙的跟萧清朗这位王爷还有萧明珠那位郡主有了交情。甚至,许多时候彼此都建立了莫名的默契。
毕竟,从她记事开始,唯一的目标跟念头就是靠验尸查案养家糊口。最多就是攒够了银子,陪爹爹搬到镇上去,然后给爹爹养老送终。
马车微微颠簸,渐渐远离了人声鼎沸喧闹繁华的云州城。
因着近些日子常有阴雨,加上他们为赶时间,也为了隐藏行踪,多是挑选了小路而行。所以一路上坑坑洼洼,泥泞不堪,土路难行,直到天色渐黑,才勉强行到一个村落附近的乡间小路。
秋雨纷飞,未等天彻底黑了,就已然又下起了小雨。而马车之内,纵然有热水暖身,汤婆子取暖,却也难抵制疾驰时自帘子缝隙渗入的寒气。
好在马车内铺设的拔暖的狐狸皮毛,还有盖在身上的大氅,倒是没让许楚太过受罪。
突然马车一抖,车厢陡然倾斜。
萧清朗还要好一些,可坐在左侧的许楚却毫无防备的冲着前头跌撞而去。而她眼前,赫然是烧着炭火的暖炉跟滚烫热茶。纵然是能侥幸躲过去,怕也要撞上尖锐的桌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