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要是双娘真的进府做姨娘,就算我跟二弟看不出来。那我娘总能认出来吧,不过几年功夫,就算有变化也不至于能改头换面啊。”宋德清讥讽道,“莫不是你为了哗众取宠,故意往杨姨娘头上扣屎盆子吧。”
“等一下,宋大老爷是说,杨姨娘以前是在杨家酒肆酿酒?可是张肖氏,好像也是在这个酒肆卖酒的。”这一次,萧明珠终于发现了不同。上次,三叔跟楚姐姐好像还专门去哪里买了些酒水,而且三叔还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什么她不懂酒
许楚神色不变,也不看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张肖氏跟张仇二人。而是对着萧明珠点头以示赞同,然后继续说道:“杨姨娘跟肖华的确是有关系”说到这里时候,她故意停顿一瞬,片刻后才叹息一声说道,“只是杨姨娘并非失踪的双娘,她其实就是肖华的亲妹妹,双娘的小姑子。也是被双娘冒用了身份的张肖氏本人”
到了现在,众人只恨没多长一个脑子。怎得好端端的,又牵扯上了死去的肖华跟失踪的双娘。而在府上备受宠爱的杨姨娘,怎么就摇身一变,从风流浪荡的酿酒女,成了肖华的妹妹?
而跟老夫人情意颇深的双娘,却怀着身孕嫁给了个地痞。
“张肖氏,张家大娘,不知我所说的可有差错?”此时,许楚矛头直指张肖氏,并不再循循善诱,而是直截了当的戳穿道,“肖华年前被悍匪所杀,而你是正月失踪,四月嫁于张三。同年腊月十六,生下张仇。我说的可对?”
“那又如何?我与他爹早就相识,纵然成亲前怀孕,又能证明什么?”张肖氏声音暗哑,就算还在辩驳,却也早已手脚冰凉。她甚至已经臆测到,这个女子敢如何说,就定然是拿捏住了什么证据。
可是,事到如今,她早就已经身不由己。既然仇儿的小姑已经为设局惨死,那她又如何能做到眼睁睁看着她的心血付之东流?
她咬着牙关,脸色苍白却坚定道:“我只是个小妇人,攀不上宋府的官家门楣!至于什么杨姨娘张姨娘,我一概不知。”
许楚见她依旧嘴硬,心里暗暗叹息一声。若不是幕后之人借机除掉真正的宋德容,那肖华必然也不会惨死,而她也不会从贤良淑德的女子,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只是同情怜悯,都无法成为她替杨姨娘掩饰罪行的借口。
“我打听过你家四邻,莫说街坊邻居,就算是张仇自己也常常因自己的身世与你们夫妻二人吵闹。”许楚看着一动不动的张肖氏,还有吊儿郎当满脸不在乎的张三,最后目光落在了满脸愤慨却因张肖氏死死拉拽而不得擅动的张仇身上。“你替用了肖华妹妹肖青的身份,甚至为了模仿与她相似的经历,你学着认酒辨酒,最后在酒坊做工。只可惜,她自小被继母送去酒坊做女学徒,沉浸酒坊多年,单是一个酿酒就并非你能比得上的。”
许楚说完,就看向萧清朗,等萧清朗将茶盏放下,从身旁匣子里取出侍卫连夜送回的画影图形,她才继续说道:“这是我家公子派人去肖华跟肖青老家打探,最后得到的画像。因肖青离家时候尚且年幼,所以许多人对她的长相已经有些模糊了。不过,老族长几人,对她右眼下边一颗朱砂痣记得很是清楚。”
恰是这般,才有了宋德容在肖华出事之后所给的恩典一说。
“后来双娘拿了银子离开宋府,此后不知去向。可大人或许不知,她在离开之事,已经身怀有孕。”许楚说道这里时候,就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垂眸敛目,恭恭敬敬站在一旁不言语的张肖氏。略作停顿后,她将目光落到了宋老夫人身上,低声问道,“老夫人,当初双娘与你情同母女,我想此事,你必然是知晓的。”
其实许楚心里清楚,老夫人当时定然是察觉到了宋德容的变化,又或者发现了自己儿子被替换的事实。只可惜,对此变故,莫说是她,就连宋老太爷也无能为力。
且不说宋老太爷的打算,只说一心想要遮掩家丑,甚至是想要保住宋家门楣的老夫人来说,默认下这个假儿子才是唯一的出路。
与此同时,她必须将极可能一眼看出宋德容身份的人,全部打发出去。这也就是为何,双娘年纪轻轻无所依靠时候,她还能狠心顺着假宋德容的心思,将人送出府上。
百两银子,和一个毫无依仗身怀有孕的寡妇,当时面临怎样的境地,不言而喻。相公无辜惨死,又无家人照应,甚至连个安身的宅院都不曾有
说一句难听话,若是被那存了晦暗心思的地痞无赖盯上,只怕她的处境将会更难。
许楚这话一出,莫说在座之人,就连几个等着问话的老仆也哗然一片。而眼尖的,也早就看到了许楚刚刚看向张肖氏的视线,而后一个个满是不可置信的跟着看过去。
张肖氏没有动弹,也没有说话。就好像那些人目光里的疑惑跟打量,不是看在她身上一般。
宋老夫人神情苍凉,低垂着眼眸目光无力道:“是双娘当时的确身怀有孕其实后来也曾派人找寻过她的,只是几番寻找不得她的踪影,直到有人说江阴县有一孕妇坠河而亡,身上还带着许多银两”
“后来老夫人亲自前去帮她收敛了尸体,也因此,在那妇人卷宗之上留下了名讳跟来历。”许楚见她言语悲凉,苍老的面上落下两行浊泪,索性提她将未说尽的话说完。
她说着,就将誊抄下来的卷宗递给宋德容,掐头去尾道:“大人,这是我家公子颇费了些功夫寻到的记录。大人是锦州城通判,掌管州城刑狱,若是不信,自可让人到衙门调阅卷宗原件。”
宋德容对许楚的话并没有起什么质疑,他自己也知道,像这样意味身亡的案件卷宗算不上机密。一般只要舍得花钱打通关系,便能从衙门里誊抄出来。
而萧清朗显然是个财大气粗的主,否则也不可能短短半月的时间就用银子砸出启山书店跟闻言楼两处文人聚集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