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对比,许楚一个女子出仕,跟满城百姓安居乐业的情况相比,好像就不是什么难以让人接受的事情了。
他越想,对许楚的态度就越发和善起来。
“如果许姑娘没有意见,是否能帮本官验看一下魏家公子的尸体?”
许楚点头,行礼之后淡淡应声,“验尸本就是我的职责,我自然不会推辞。”
不过没等她的话音落下,就听到一旁有人高声道:“此事万万不可。”
“大人,这小娘子是跟周云朗同行而来,所以难保她不会为了包庇疑犯而做出假的验尸结论。”
事到如今,在场的人要是还看不出许楚跟周云朗是许勤和一边的人,那也就妄他们在官场混迹了十几年了。
别的不说,就只说许楚这一号人,可就足够让他们惊醒的了。要知道,他们费心经营的芙蓉客栈跟用于吸引官员的别院,还有培养多年并好不容易安插在靖安王身边的细作蕊娘,全都是折在她手里的。
刘让莫跟宋德容突然眉头一皱,心里顿时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要是她是许楚,那那周云朗,又会是何人?
能瞒天过海,将户部留存的户籍资料都准备妥当,甚至瞒过容公跟容公布置在户部的暗桩的人,除了靖安王,还会有谁?
显然,许勤和也并不想让他们几个失望,转身恭敬的看向萧清朗行礼道:“下官锦州知府许勤和,见过王爷。”
一句话落定,瞬间让所有人面面相觑,错愕不已的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在场的就算是锦州城有头有脸的商户跟官宦家眷,不曾涉足朝政跟官府事物,可对于大周朝皇室的两位王爷也并不陌生。
齐王镇守边关二十年,是大周朝当之无愧的战神。
靖安王掌管天下刑狱,自他接手三法司以来,莫说是那些个贪官污吏,纵是街头小巷的流氓无赖,也要惧上三分。据说,自他的眼打量过后,那些人身负的罪行无一例外都会被看个通透。
而现在看来,他们对这周云朗的真实身份,不做他想,必然是靖安王无疑。
想到这里,刚刚还同仇敌忾意欲在刘大人跟宋大人跟前露脸的众人,瞬间就蔫了,再不敢嚣张。而是恭恭敬敬的随着许勤和跪在地上行礼。
萧清朗目光毫无起伏的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呆滞在原地的刘让莫跟宋德容身上,冷笑道:“怎么,刘大人跟宋大人对本王的身份,还有所质疑?”
眼看就要兵戎相见,甚至衙役亦然上前,意欲将人擒下。
许楚脚步微动,想要上前阻拦,可就她刚一抬头就看到萧清朗递了个眼神过来。
她脚下一顿,只一个愣怔的瞬间,就听到厅堂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步伐声。
“本官听闻刘府设宴,想着我也许久不曾在人前露面了,于是便不请自来,好与各位同僚热闹一番。刘大人应该不会不欢迎吧。”
人未到,声先至。接着,许楚就看到一个年过五旬的老者精神奕奕的踱步而来。
许楚瞬间明白了萧清朗刚刚的意思,原来他早已想好了对策。这场鸿门宴,就算不闹出人命而是出了旁的事端,也会有许勤和等人前来解围。
想到这里,她的一颗心也渐渐放下,只静静的打量起那位许大人来。
一袭玄色锦袍,深蓝色的腰封,还有一枚有些褪色的荷包,身上再无多余的一物。看得出,因为多年的软禁,使得他身体有些消瘦。许楚仔细一想,若自己落入他那般境地,求救无门多年,大概不崩溃也要丧失了斗志。可这位大人却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再度恢复曾经的风采跟手段,其心智之坚定可见一斑。
这么一想,许楚对他就生了许多敬意。
显然这几日他也颇为操劳,所以纵然面容整洁,可却难掩疲惫与眼底乌青。
若是说宋德容有些小家子气,眼界窄。假刘让莫是老谋深算,眉目之间满是算计的话。那这位许勤和给人的感觉,就是截然不同,举手投足之间都让人如沐春风。
他的目光若有若无的瞟向被人围困刁难着的萧清朗,见他并无异样,才再度笑道:“不知刘大人如此兴师动众的,所为何事?”
见许勤和到来,刘让莫脸上难免露出个阴沉的表情。就连那些个依附于他的官员商户,此时都不由得噤声不言语了。
许勤和可并非他们能拉拢的,否则刘大人也不会如此头疼。更何况,他与刘大人可以说是仇敌也不为过,刘大人想要取而代之,这事儿路人皆知。
之前所有人都以为一切尽在刘大人的掌控之中,却没想到,前些时候许勤和竟然突然病愈而且还出了府门。并且在几日之内,将许府上下的眼线钉子都拔了个干净。
偏生,众人碍于他身边那几位带兵路过的所谓故人,还有极为重视锦州城官场的袁大人,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刘让莫看了一眼宋德容,微微颔首。宋德容虽然心里发怵,可却也知道,现在他们完全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旁人脱不了身,那他也一定无法保全自己。
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面带愤慨的上前拱手说道:“大人有所不知,这周云朗看似一介文弱书生,可实际上却十分残忍。今日在宴席之上,魏家公子不过言语讽刺了他几句,他就动手将人杀害。”
“现在人证物证皆在,容不得他抵赖。所以,刘大人才下令让人捉拿与他。”
许勤和眼神有了一丝波动,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就恢复了平静。仿佛,刚刚的诧异错愕,从来不曾出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