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吧,肚子这么大,要累着我干儿子我会于心不安。”我佯作轻松,劝她赶紧离开,回到舒服的家里去好生待着,继续养她的胎。
一直到最后将我爸的骨灰埋葬到我妈同一座墓园,天已黑沉,我强撑着精神送走了所有人。
最后只有杜问卿继续留在这里陪我。
我看他的样子几乎都已经垂垂欲倒,这些天,他太累了。
正好今天他父母也来为我父亲送行,我叫住两老,把他强行带回家休息去了。
整座青松耸立的墓园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无力地瘫倒在墓碑前,抬眸看着两座碑上的相片,心里顿时被荒凉和孤苦浸满,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很好,你们全部都团圆了,独扔下我一个,这世上还有像你们这么狠心的父母吗?”我流着泪,却笑着对他们俩埋怨,“爸,对不起,那些天我还跟你闹脾气,让你走得都不安心,不过没关系,说不定哪天我也就下来陪你们了,到时候咱们一家什么新债旧怨的全部一起清了!”
我将背靠到冰凉的碑上,抬起头,透过模糊的泪眼,看到高阔的夜幕上,刚好亮着四颗亮晶晶的寒星。
眼泪再次模糊双眼,我重复道:“等着吧,肯定用不多久我就来陪你们了,到时候我们一定大团圆,你们要记得给我小时候我最爱吃的菜肴……”
从右侧青石道上响起沉稳的皮鞋声。
我缓缓转过头,一脸是泪,一开始真没看清是人是鬼。
到他渐渐走近,才看清男人高大而挺拔的身姿。
是路锦言。
我抹了抬泪,强挤出笑:“所有人都走了,你怎么还在?”
他不说话,走过来,在我旁边席地而坐,伸开臂,将我强行扔入他宽阔温暖的怀里。
我情不自禁伸出双手,紧紧地和他拥抱在一起,眼泪再次不自禁地涌出来。
他低喑地出声:“对不起!对不起,萧潇!对不起!”
杜问卿转头看着我,目光审视又复杂,我无言以对。
王老先生走上来,握着我的手说:“萧潇,你是个好孩子,你爸他泉下有知肯定不知道多高兴,他走得这么风光,你有出息啊!”
我干干地扯唇,只是不停地点头道谢。
心里却是一团糟乱。
路锦言,你真的太高调了!
负责操办丧事的是王老先生的儿子,我从小称他大义哥,他走过来:“萧潇,该来的都齐了吧?仪式可以开始了。”
我环顾四周,点头:“开始吧。”
大义哥走到灵堂中央,人都聚起来,也就十多人,萧氏至少有一大半的高层和股东都没来,场面很是冷清。
外面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汽车停泊声,车门开关声。
刚才还肃静的灵堂突然骚动起来。
我往外看去,外面突然来了一辆又一辆的车子,一眼看去都看不到尽头。
灵堂外面的停车场被挤得密密实实。
我看见了湘雅和宋韵正的车子,我记得明明嘱咐过她不要过来,没想到她还是大着个肚子过来了,还意外地拉上了宋韵正。
如果说刚才那数不清的花圈只是让我错愕,可现在的场面真是让我大惊失色。
好多好多我不认识的人从车里出来,个个衣冠整齐,向追悼厅涌来,签到台前顿时一片浑乱。
让我彻底震住的是,我竟然在这些人中看到了我以为正陪着丁芙蓉在意大利潇洒浪漫的路锦言。
他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在许朗、以及另外好几个我只是脸熟的金海和开天的高层的簇拥下,阔步走来。
我傻了,愣愣地看着他,连眨眼都不曾眨过一秒。
从我家老宅发火,到我晕倒住院的漫长时间里,我心力交瘁,痛苦不堪,就算想过逃避,终究还是没有逃避,虽然有杜问卿一直陪在身侧,可我还是感到了疲惫。
可是此刻,看着他走来,那份从容冷静与妥贴,竟让我忽然松卸下来,仿佛终于找到了依靠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