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思极恐。
晚上,秦中电话过来。
时瑾在阳台:“什么事?”
“温书甯去见了赵致贤,而且,”秦中语气有些跃跃欲试,“赵家兄弟手里,有我们要的东西。”
时瑾凝了凝眸,玻璃窗上映出黑白分明的瞳孔,目色与血色相融,是带了暖色的冷,道:“把地址发给我。”
秦中会意。
挂了电话,姜九笙从浴室出来,时瑾走过去,看了看她的脚踝,好像青紫的面积更大了些。
他蹲下去,轻按了按红肿的边缘:“痛?”
“有一点。”
他把她抱起来,放在沙发上,转身去拿医药箱,家里什么药都备了,涂抹了好几种药膏,然后用绷带给她把脚踝绑得严严实实。
就一点青紫呀。
姜九笙哭笑不得:“找个医生当男朋友很棒。”
时瑾眉宇稍霁,这才露出淡淡的笑:“你直接说我的名字,我会更开心。”他语气严肃了不少,目光仍然温和,像告诫,又像哄,“笙笙,就算我是医生,你也不要总是受伤,知道吗?”
这也叫受伤吗?
姜九笙点头,非常顺从。
答应的时候总是很乖,遇事时,却又总是毫无保留,她这个性子!
时瑾不忍心多说她,把她抱回了房间,放在床上,把被子铺好,给她盖着:“笙笙,你先睡。”
姜九笙抱着他的脖子没撒手:“你呢?”
时瑾还穿着衬衫,领口松了一颗扣子,露出一点点脖子的皮肤,说话时,喉结轻轻地动,他说:“我要出趟门。”
姜九笙有点诧异:“这个点?”
已经九点多了。
“嗯,会晚点回来,不用等我。”时瑾说,揉了揉她的头发,目光似月色温柔。
她有点不放心:“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事。”时瑾没有多作解释,嘱咐她,“空调不要开太低,要是睡不着,不要吃安眠药,可以喝一杯红酒助眠,不能多喝,只能喝一杯。”
时瑾很少晚上放她一个人在家,还没走,就开始牵肠挂肚,竟唠叨得不行。姜九笙好笑:“时医生,我又不是小孩。”
时瑾亲了亲她额头,道了晚安。
她将他领口的扣子扣好,嘱咐他开车小心。
关了房门,时瑾去衣帽间拿了外套,路过客厅,看了看阳台狗窝旁的少年,在那玩手机,是他自创的程序游戏,说是能开发右脑,怀里姜博美露出一个脑袋,盯着少年手里的手机屏幕,聚精会神的样子,抬脑袋看见了时瑾,立马缩了缩,把头钻进少年的衣服里。
姜博美的右脑大概被开发了。
时瑾问:“你不回去睡?”
姜锦禹看了看时间,起身,姜博美赶紧跟上去,想跟舅舅一起共度良宵。
时瑾又喊住了他:“能再待两个小时?”
姜锦禹回头,拧眉费解。
姜博美也扭头。
时瑾难得耐心地解释:“我要出门,你在这边守着你姐姐。”
姜锦禹没想:“好。”
他拿着手机,又折回狗窝。
姜博美屁颠屁颠地跟上,好兴奋。
晚上十点十分,公安局接到报案,郊区一家农家乐发生了命案,法证与法医部先行去现场采证,刑侦一队紧随其后。
现场已经拉了隔离带,霍一宁亮出警察证,进了隔离区域。
这家农家乐除了经营餐饮,还有户外团建的场所,地方很大,前前后后有七八栋小楼,中间用菜园与果树相隔,最里面面积最大的那栋,是户主的居所,一进大门,死者就躺在门口,地上有一摊血,没有明显打斗的痕迹。
霍一宁戴上手套与鞋套,走进去。
法医部的同事小江招呼了一声:“霍队。”
霍一宁走到尸体旁边,蹲下观察:“死者的身份确定了吗?”
小江点头:“死者赵致贤,是这家农家乐的东家。”
“死亡时间呢?”
“根据肝温推测,死者的死亡时间大概在半小时前,也就是在晚上九点四十左右。”
警局到这里就要二十分钟。
霍一宁盯着死者肚子上那把匕首看,沉吟了片刻:“就是说,死者刚死就接到了报警?”
“可以这么推测。”
霍一宁起身,环顾了一圈,地上翻倒的椅子,茶几上还有剩了一半的橘子,以及一杯茶水,地面没有鞋印,也没有泥土,楼梯口摆放了几双整整齐齐的拖鞋,两双男拖、两双女拖。
霍一宁走到楼梯口:“谁报的案?”
小江回答:“是死者的哥哥赵致德,也是这个案子的目击证人。”
“他们兄弟都住这一栋楼?”
“对,都住二楼。”
“还有谁?”
“还有赵致德的妻子和正在念高中的女儿。”
果然,四口人合居。
霍一宁又问:“这里是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小江把法证拍的电子照片给他过目,说:“这里是第一现场,凶器已经送去鉴定科做鉴定了,最快明天出结果。”
霍一宁一张一张看过去,他杀的痕迹很明显,致命伤在腹部,血流不多,刺得很深:“嫌犯呢?”
小江说:“在警车上。”
不仅他杀很明显,证据也很充足,还有目击证人,甚至……嫌犯都没有逃,说是警察到现场是,嫌犯还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看着地上的死者,镇定得不行。
诡异,诡异得很。
霍一宁径直往警车走去,打开车门,抬头,就愣住了。
时瑾端坐在后座,从容不迫地说:“我能打个电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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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不要跳着看,不然会看不懂,要搞大事情。
“我们谈谈吧。”温书甯先打破了僵局。
他目下无尘,不言不语。
她起身,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我知道你还恨我,你心有不甘也很正常,我可以给你时间,等孩子出生,我们就好好过日子吧。”
这是她思考了很久的结果。
他不爱她,彼此更毫无信任可言,甚至相互防着,没关系,她有孩子,而且得到了他,她始终都相信,只要时间够久,他总会是她一个人的。
温书甯看了看对面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她的男人,眼里的失落一闪而过:“不爱我也没关系,我们各取所需,你留在我和孩子身边,我给你想要的东西。”
林安之头都没有抬,沉默了很久。
“嗯。”
算是表态了。
温书甯眼神亮了亮,伸出手。
他立马后退。
她唇角的笑僵住了。
林安之起身,拿了西装外套:“你留在温家好好养胎,我回公司。”
留下一句话,他转身出了房间。
温书甯紧紧攥着手,直到掌心被掐得麻木了,才又缓缓松开,眼里汹涌的情绪平静下来。
没关系,这辈子还长着,这个男人,早晚是她的。
“叩——叩——叩。”
敲门声不疾不徐。
温书甯坐正:“进来。”
是温诗好,走进来,顺带将安胎药端了过去,随口问了一句:“林安之不留宿?”
这对未婚夫妻,连陌生人都不如。
“公司有事情要处理。”温书甯显然不想多谈,“你有什么事?”
温诗好不急着出去,拂了拂裙子坐下来,一条腿交叠放在另一条腿上,双手放在裙摆上。
她气质与母亲温书华不相像,倒更像温书甯,骨子里都偏强势。
“我刚才跟外公商量过了,小姨你身子不方便,医生也说头三个月不能太操劳了,sj’s的那个项目,我会跟进后续,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到时还要小姨你多提点。”她叙述的语调,并不是商量的口吻。
温书甯是高龄产妇,不宜劳累,而且sj’s的项目已经基本成型,温志孝的意思是让她授权,盯着就行。而且,温志孝也有意让孙女进公司。
“你进公司可以,不过,”温书甯话锋一转,语气心平气和的,“那个项目,我打算交给安之跟进,你如果有兴趣,可以直接跟他接洽。”
这是防着她呢?
再说林安之,可还夹着一个莫冰,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心无芥蒂。
温诗好笑了笑:“你相信他?”
不信,不过,更不信你。
温书甯理所当然的口吻:“都是一家人,自然一条心。”
温诗好笑而不语了。
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桌上的安胎药凉了,温书甯慢条斯理地喝着,随意地说:“我有件事想问你。”
“小姨你说。”
温书甯抬头,看着她:“当年温家的命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温诗好面露诧异,似乎很困惑:“为什么这么说?”
你来我往,相互试探。
一家人,也都戴着面露。
“时瑾绑过你,不是吗?”温书甯反问了一句,虽是问句,语气却笃定,看着甥女,目光略微有几分审视,“和姜九笙有关?”
这趟浑水,又一个淌进来的,当年那个案子,果然是个香饽饽啊。
温诗好撩开耳边的发,一脸无辜:“我哪知道?”她拧眉,神色困顿,“时瑾他就是个疯子,我也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了。”
姜九笙那可是她最后一张王牌,怎能共享。
温书甯凝眸而视,没有再说什么了。
江北,秦氏酒店。
六点,日暮西垂,余晖颜色正好,将屋外天边染了漫天红霞。
酒店前台两位接待的同事站得笔直,目光时不时望向门口,大老板正站在门边的玻璃墙处打电话,往来的员工纷纷恭敬地颔首。
“六少,赵氏兄弟的资料已经发给你了。”秦中在电话里道。
时瑾戴着蓝牙耳机,手里拿着平板,滑动了几页,匆匆浏览了一遍,问:“温家呢?”
最近都在盯着温家。
六少的意思是温家不能留了,恶意太大,留着后患无穷。
秦中事无巨细:“温志孝从拘留所出来后就住院了,温书甯在家养胎,sj’s的项目她授权给了林安之,只让人暗中盯着。另外,一个礼拜前温书甯和赵致贤接触过,他们应该察觉到了我们在查当年的事。”
时瑾略微沉吟:“继续盯着。”
“是。”
挂了电话,时瑾低头,目光落在平板上,神色专注,夕阳透过玻璃,滤了一层镜光,折射成柔软的杏黄色,指尖偶尔滑动,光影跳跃着。
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真是好看得不像话的一双手。
“时总。”傅冬青上前,喊道。
时瑾抬头,颔首:“你好,傅小姐。”
傅小姐。
礼貌又周到,疏离淡漠得很。
傅冬青莞尔笑了笑:“时总客气了,叫我名字就好。”
手机铃声响了,是一首柔软的轻摇滚。
时瑾看了一眼来电,眼角稍稍往上弯了弯,没有抬头,说了一声:“傅小姐,请自便。”然后转身,将手机放在耳边,“笙笙。”
他声音压得低,很轻:“我在酒店门口,你不用过来,我去找你。”
说话的样子,温柔得像风。
不像刚才,虽带着贵族氏的风度,却始终拿捏着距离,隔得远远的,拒人千里。傅冬青站在原地,夕阳微微刺眼,她眯了眯。
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像毒品,犯罪一样得上瘾。
“冬青。”
“冬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