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秒后,明世隐阴沉脸,抬手先将衣衫上的刀口抚平,再抬手用袖口将嘴角的血迹揩干净。
只见明世隐恢复成平日里白净,纤尘不染的斯文模样。他抬腿往外走,迈过门槛时,心里一阵悲凉闪过。脑海里忆起那年,长安落花时节。
春日的傍晚,夕阳朝霞绚烂了一片红云。远远看见两位男子各自骑在马背上,悠哉悠哉的晃着。
狄仁杰一袭大红色的衣衫,张扬而夺目。他刀锋剑眉和高挺的鼻梁,不说话时,神情冷的很。
只见狄仁杰挺直腰杆,抬手轻拉了下马缰绳,马蹄慢行下来,似在专程等后面稍远的男子。
明世隐骑马跟上后,目光看向他,嘴角含笑调侃了句“唷专程等我?”
明世隐银发束起,白玉发冠衬得他面容温润文雅,一袭雪白色长衫,竟压下了春日百花的所有光彩。唯独这一抹纯白干净澄澈不已。
“我奉旨将你遣送回乡,总不能半路把人丢了。”狄仁杰半开玩笑的回了句,眼眸里略过的笑意,显得他温和了许多。
“狄大人,是护送不是遣送!!”明世隐不满的撇了撇嘴,他随意晃了晃手中的马鞭,险些晃荡到狄仁杰的马屁股上。
“在我看来并无区别。”狄仁杰嘴角微微上扬。
他抬手拍了拍马,马儿遂慢悠悠的踏着蹄子往夕阳方向走。明世隐见状,也赶紧抬手提了下马的缰绳,跟了上去。
“听说护送我的,原本是其他人,为何你主动要求调换?此去旅途劳顿,可不是什么好差事。难道狄大人坐镇长安,享清福不好么?”
“哼,你这人诡计多端,万一半途跑了怎么办?”
“当真?我还以为狄大人是怕我仇家太多,死在了半道上。”
狄仁杰眯了眯眼,微微一笑。“听说西域的牡丹世间一绝,常开不败?”
“你去了,我自当摘下牡丹百朵,设宴春华宫。你我二人一醉方休如何?”明世隐眉眼一挑,轻慢的笑靥迷人。
狄仁杰并未放手,而是继续紧盯住明世隐。“那个妖女,她现在何处?”。狄仁杰沉声逼问,手中的剐麟刃此时高高抬起,似乎随时会在明世隐身上捅个窟窿出来。
“狄仁杰!你!!”明世隐嘴角抽了抽,一脸怒意!但他抬眸瞥见那把利刃,立马又十分不情愿的小声说了句。“大慈寺。”
“还以为你多有骨气,不过如此。”狄仁杰眼里闪过讥诮的神色。
“我今日且饶你一命,待我解毒后,再来收拾你这小人!”他冷脸掌间收力,抬手一松,将被钳制的明世隐就从半空中摔了下去。
明世隐屈辱的摔在地上,狼狈不堪。他慌忙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和胸间,皆是痛楚,竟不知道是哪里更痛些。
明世隐泛红的眼眸愤怒的盯狄仁杰,狄仁杰一头雪白的长发,额际红色鬼魅的印记,冷若冰霜的面目透出不惧妖邪的气势。
狄仁杰见明世隐愤恨的盯着他,他不屑言语,只冷眸扫了一眼。指尖一转,方才带血的利刃就消失不见。
他一拂衣袖,转身就大步出门。眉目冰冷如霜,嘴角上扬似有些嘲弄。他果然不适合做个好人,还是狠厉的手段更适合他。
长乐坊一楼的堂间,元芳还和玄策两人低着头在叽叽咕咕的聊天。时不时两人哈哈一笑,宝贝的分享细碎的蒲公英。玄策特爱伸手去扯元芳的耳朵,元芳不服气就还手揪玄策头上的红毛。
狄仁杰从三楼的回廊处,飞身踩着栏杆,踏过护栏稳稳地落在了一楼的堂中央。他快步走上前就去找元芳。元芳此时背对着他,还和玄策嘀咕的正欢。
“元芳,我们走!”狄仁杰急匆匆走过去,抬手拍了下元芳。脚下大步往长乐坊的外间走。他现在要尽快赶去火焰山,拿到金芝草解毒。
这阴阳师的模样子在人间会极大的消耗他的修为,亦是在透支他人类的寿命在硬撑。眼下只有尽快解毒,他才能得以安心恢复自身人类的面目。
元芳还未看清狄仁杰的样子,只觉得一阵风过去。他知道是大人在喊他,元芳赶紧和玄策告别后,手里宝贝的抓着些蒲公英碎碎,想给狄仁杰看看这稀奇的玩意。
“大人!您看元芳得了个什么好东西!是蒲公英,风一吹就会飞,可美啦!”元芳兴冲冲的奔到乐坊门口时,才发现狄仁杰早起坐在白鹤上,急不可待的等着他。
元芳不敢含糊,手脚并用爬了上去。又见狄仁杰一头白发,额间还有个鬼魅的印记,也是愣了愣。又看见四周的民众抬手对白发赤瞳的狄仁杰指指点点,嘴里细碎的念叨“妖怪”什么之类的。
“大人?您怎么了?”元芳水灵的眸子里,尽显担忧。
“坐好了没?”狄仁杰看也没看,只低声问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