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应答。
伍不归将从废墟中找到的,类似便携饼干之类的东西抵到她的嘴唇边上,饼干碎屑蹭了些在她的嘴唇上,可她依旧没有反应,眼睛也像是个玻璃珠一样。
伍不归看她这幅样子,心里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抓挠似的。
他将饼干放在洛秋年不加掩饰的大腿上,就地躺下,侧过身背对着洛秋年,掏出了雷果寄放在他这里的登天者凭证。
断了一角。
他摸着圆润的破损口,意识停留在想看看链子是怎么坏了的一刻,疲倦袭来,陷入沉睡之中。
糟,我怎么睡着了!
伍不归从梦中惊醒,眼睛猛地睁开,盯着前方昏睡三人。
没问题吗?
天刚蒙蒙亮,烧了大半夜的篝火早就熄灭,焦炭被风吹到地面上去,看起来脏兮兮的。
伍不归觉得后面有什么暖暖的东西贴着自己,身上也多了件白色的大衣。
他捻起衣角,发觉这衣服是洛秋年的同时,搭在他身上的、一只光洁的手掌也暴露在空气中。
伍不归心里跳得咚咚直响,大脑略一寻思,轻手轻脚地将衣服掀得高了些,带血的、缠得紧紧的绷带便也显露出来。
他缓缓转了个身,洛秋年带着血丝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古铜色的眼珠子睁不打开,眼袋沉沉,满脸倦容,可眼中总算了有了神采。
“色狼”
洛秋年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用嘴唇做出发音的形状,伍不归一愣,反应过来时才略微不好意思地掩住自己两腿之间,慢慢脱离她的怀抱,跪坐着起身。
她也坐了起来,光洁的身躯照耀在清晨的阳光下显得圣洁无比。
‘我暂时说不出话’
伍不归的脑海接到她发来的讯息,他刚一愣,眼前的女孩嘴唇微扬,笑了一下,随后嘴唇又是颤动,做出“魂力也暂时用不了了”的嘴型。
原来精神力消耗过度会影响身体的吗?
伍不归看见被抛在一旁空空如也的饼干袋子,于是又去拿了些出来,洛秋年慢条斯理的用嘴巴和左手打开袋子,伍不归想帮她她也不肯。
等到两人吃完与为几个昏睡的人灌入碾成粉的饼干与水的混合物后,伍不归用折戟砍断树木,摆好形状,又将易燃物堆了上去。
洛秋年从废墟里挑了几件不是那么合身的衣服,看起来有些宽大,衬得穿衣人更加瘦。
一身黑衣的洛秋年站在马路边上,看着雷果的身体被伍不归放入树木堆起的火葬台,她几乎没有任何表情。
“我们把他烧了吧”
啃饼干时,洛秋年揪着伍不归衣袖,沾着饼干屑的嘴唇一张一合。
伍不归没有提出自己的意见,毕竟这是她决定的事情。
他将找到的木盒用清水冲洗,擦拭干净,洛秋年走过来,他把盒子放下,将汽油泼在周围的火葬台上的易燃物上。
火柴丢出,干枯树枝与落叶冒出烟气,燃烧,火焰翻卷,将雷果的尸体围了起来。
火焰开始爬上雷果的身体,噼里啪啦的声音直响,燃烧蛋白质和塑料的气味混在一起。
火焰烧穿了雷果的身体,体内的汽油慢慢流出,火焰燃烧得更旺,伴随着轻微的爆炸声。
烧成青色的火焰面前,伍不归和洛秋年没有任何感情。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火焰将雷果的头颅吞没。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火光摇曳,洛秋年的双腿失去力气地跪在地上,伍不归才想起来这个问题。
盖棺定论,可是到了现在,伍不归对雷果也不了解。
为什么呢?
他看着手里的杖配,青色的光芒照得细细的链子闪闪发光,人为扯断的链子创口清晰可见。
原来是你故意的啊。
即便是临危受命,伍不归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会选中自己来当队长。
火焰灭去,尸体里的钢铁骨架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外表特殊材质的肌肉烧成具有一点粘性的颗粒,伍不归手指捻起一些,感觉黏黏糊糊的。
这真的能叫做骨灰吗?
这根本不是他的身体啊!
他依旧把这些东西放入木盒子里,把臂长短、火焰无法燃烧的枪状手臂和盒子比了一下,发现放不进去后,将杖配上的链子解下,将缺了一角的杖配与一枚刻着文字的戒指放入其中。
这不是我的东西,伍不归心想着,将银色的、断了的链子缠在自己的手腕上。
这个才是你给我的。
洛秋年的大脑几乎空空如也,她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在思考还是什么都没想。
身体都不像是我的了,她心想着,一瞬就忘记刚才想了什么东西。
自己的记忆像被隔离在玻璃墙外,能清楚记得的东西只剩下一件------雷果死了,我亲手杀的。
“秋年”
伍不归看见跪在地上的她散出淡紫色的光芒,长长的头发在半空中飘荡起来。
这是魂力的光芒,她在使用魂力?
为什么?
伍不归嚷了起来,但根本听不见的洛秋年只能沉浸在属于自己的空白世界里。
周围的一切都被白色吞没,她赤着双脚踩在地上,就像踩在沙子里似的。
她蹲了下去,在什么都没有的世界失声痛哭。
另一个世界,这一个世界,无数的记忆像跑马灯似的绕着她闪烁起来。
不要,我不想看。
是失控了?
“秋年!”
伍不归的声音突破了世界的屏障,但一传入世界之中,便换了个声音。
变成了雷果的声音。
晨光之中,被伍不归当做装饰的两侧路灯忽然全都亮了起来,一盏接着一盏。
不好的感觉从心底浮了起来,伍不归目光一锐,身旁未被他拿在手中的折戟已经震颤,正当他要将折戟握起之时,身子却不听使唤地向地面栽去。
怎么回事好重!
身体仿佛感觉到了五六倍重力一般,压得他抬不起头,他看向一边,洛秋年也是跌在地上,身子侧着躺下,双目无神,手臂不停往外渗出鲜血,后方的火葬台也重锤击中般炸开,碎碳飞舞着很快落下。
伍不归用尽力气抬头,整条路的路灯光芒盖过了晨光,彼此之间以炽热的光线相连,随着光芒越盛,压在他身上的重力竟然在不停增加。
伍不归的骨头发出嘎巴嘎巴的声音。
洛秋年侧躺着的身体姿势古怪,鼻子与睁着却无神的眼睛开始流出血液。
伍不归也不好过,他挣扎着,想要握住在这片领域之内,依旧不受影响的折戟,可手指每动弹一分,骨头碎裂的疼痛都让他难以忍受。
折戟离他只有三十厘米远,但这三十厘米,几乎已经是生和死的距离了。
他的意识开始昏迷,七窍也流出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