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尹雄说的是他背着的高廷芳……等等,眼下竟是要去见杜弗?
谢瑞已经完完全全心乱如麻了,可想想自己和高廷芳如今一个是狱卒,一个是牢头的身份,如无意外绝不能离开天牢的范围,只有这个借口兴许可行,他也只能慌慌张张往外走。
因为尹雄这气势汹汹的话实在是威力太大,他就只见对方所到之处人人让路,他背着个高廷芳跟着,别人避若蛇蝎,轻轻巧巧就让他们走出了这片占地范围极大的天牢!
当最终跟着尹雄一路直闯,径直来到了大理寺卿杜弗的正堂门外时,谢瑞都不知道出了多少汗。可就在这时候,他只觉得手臂被高廷芳轻轻捏了捏,耳畔也传来了一个极低的声音。
“一会儿见到杜大人时,你记得听尹大将军指令行事,我会尽力提醒你。”
大理寺正堂,当杜弗面对悍然闯入的尹雄三人时,不禁勃然大怒。然而,他拍案而起,却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尹雄就用比他更凌厉的气势怒喝道:“杜大人,我是奉圣命来的,你这大理寺到底是听韦钰的,还是听皇上的!”
杜弗顿时僵立在了那儿,好半晌才压抑着怒气问道:“尹大将军这是想要拿着皇上压我?”
尹雄微微眯起了眼睛,却突然独自转身来到大门口,扫了一眼那些探头探脑的大理寺官吏,一字一句地喝道:“若是让我再发现杜大人这正堂之外十步内有人窥伺,杀无赦!”
他这戴着银面具的样子本来就有些吓人,这杀气腾腾的话一出,就只见一大堆脑袋瞬间缩了回去。而这时候,他才转身回来,冷冷看了面色铁青的杜弗一眼,沉声说道:“杜大人知不知道,韦钰趁着我奉旨出宫的当口,悍然从曜仪城中调了羽林军进宫,犯上作乱?”
那一瞬间,杜弗只觉得天旋地转,若不是伸手支撑着桌面,他几乎立时跌坐了下来。饶是如此,他还是瞬间强自镇定,色厉内荏地吼道:“你休要胡言乱语!”
“是不是胡言乱语,杜大人可以问问好容易才逃出来报信的谢公公!”
看到尹雄身边那两个狱卒打扮的人中,背人的那个有些僵硬地抬起头,杜弗这才终于再也站不住,一屁股坐了下来。心乱如麻的他喃喃自语道:“怎会如此,韦钰明明对我说,要匡扶社稷,重振乾坤……”
直到这时候,高廷芳才从谢瑞的背上稳稳当当下来。他见杜弗眼神恍惚,似乎根本就没有看见自己,便沉声喝道:“杜大人,当此之际,其他事情你也无能为力,你陪同尹大将军,带上谢公公,将我这个南平王世子转押刑部,总应该办得到吧?”
“尹大将军,您说是奉圣命探视南平王世子,可好端端的却把咱们大理寺的狱卒给打昏了,这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吧?刚刚杜大人已经问过怎么回事了,您好歹也给咱们大理寺留点脸面吧?”
走在前头的牢头嘴里这么说,眼角余光却一直都在打量尹雄。奈何那一张银面具将其人的表情遮掩得干干净净,他愣是什么都没瞧出来,心中不免骂了千遍万遍。
奈何人家是手握一半羽林军的天子近臣,他不过是一介微不足道的狱卒,哪怕说是牢头,也不过一个名头而已,无品无级,嘴上自然不敢再说什么。可当来到最深处的监房,看到那断裂在地的锁链,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可还不等他开口嚷嚷叫人,就只听尹雄突然开口说道:“墙上有字!”
牢头吃了一惊,立时朝着尹雄手指的方向扭头看了过去。认出那寥寥四个字,他完全不明其意,可下一刻,他就只见一旁的墙壁突然无声无息豁开一条口子。就在他瞠目结舌的目光中,一个人突然从里头闪了出来,不是高廷芳还有谁?
就是这么一分神,他只觉得脑后一下剧痛,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高廷芳见张虎臣趁着自己引开人的注意力猛下黑手,顿时想到了漂泊江湖的那些岁月,不禁微微一笑。
而跟着窜出来的谢瑞看到那牢头已经被打昏了在地,不禁按着胸口如释重负。他连忙先把密道入口虚掩了,随即就看着张虎臣说:“尹大将军,韦钰作乱,如今人在紫宸殿挟持了皇上,我是得到了亲信舍命通风报信,这才侥幸从密道逃生……”
“我知道了。”张虎臣打断了谢瑞的唠叨,这才看了一眼地上那牢头,若有所思地说,“谢公公,高大人和这牢头身量差不多,我让他换上衣裳,然后假作人惹怒了我,被我打晕扛出去,约摸能够保证平安出门。至于你有三个选择,要么从这密道返回,要么你留在监房之中假扮高大人,要么我再叫一人进来扛人,你随我们一同出去。”
谢瑞顿时面色苍白。原路返回的危险不问可知,留在监房同样会险之又险,至于要靠乔装打扮混出大理寺,想也知道那是多么艰险的一条路!
他权衡再三,终究咬咬牙道:“劳烦尹大将军再叫一人进来……我这张脸好歹也有不少人认识,豁出去也许能拉几个人勤王……”
“勤什么王?”
高廷芳和张虎臣几乎一口听声地吐出了四个字。见谢瑞一下子懵了,高廷芳便对尹雄点了点头,见人一阵风似的窜到了那边大门口望风,他这才终于有时间对谢瑞剖析清楚。
“尹大将军能够出现在这里,足可见韦钰只不过是控制了皇宫,并没有派出兵马控制东都,乃至于朝官和各大衙门,你这时候嚷嚷一声勤王,你认为东都城里还有谁能和统率过千军万马,人送雷神雅号的韦钰相抗衡?别说廷仪不在,就是她在,也只会摇头说,新军之将,怎能比得上万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