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继续喝酒,边喝边说:“李磊是个老实孩子,不滑头。冲着每月的500元钱,我勉强同意你们结婚。但结婚当天我会不会出席,还得考虑一下。”
什么500元钱?韩馨月百思不得其解。当时杂务繁忙,她也没顾得上多问。母亲这一关算是勉强通过了。
韩馨月不知李磊是如何过他父母那一关的,问他,他只敷衍地一笔带过。她认真地说:“如果我们的婚姻得不到祝福,我宁可不结婚。”
李磊回复道:“放心吧,无论他们同不同意,这个婚我们结定了。馨月,我们一定要结婚。”
他的话令她感动,又让她的一颗心高悬着。
韩馨月负责通知他们的同学,鲁西和张凯特等同学纷纷送上祝福,鲁西说:“馨月,你能嫁给自己最爱的人,真为你高兴。”给马俐寄出的请柬,石沉大海;她又给大洋彼岸的吉米打电话,吉米听了,沉默良久,半天才说:“祝你幸福。”
婚期一天天临近了,从前她对这个特殊的日子都充满了期待,如今日期越近却越恐惧。这些日子里,她杂乱无章地忙碌着,购买婚戒,选婚纱,照婚纱照,选婚庆公司,找化妆师,写请柬,订购喜糖、喜烟、喜酒,订酒席,采购新衣、居家用品,通知七大姑八大姨……从此花钱是一种享受,如今大把钞票哗啦啦地用了出去,快乐却丝毫未增加。从前浪漫的日子变成了琐碎的现实,散发出世俗的霉味儿。
婚礼前夜,韩馨月彻夜未眠。她想给李磊打个电话,却始终未拨出。李磊的电话也未打来,仿佛结婚同他们全无半点关系。
伴娘鲁西天未亮就来到婚庆公司等韩馨月,约定的时间过去了半小时,韩馨月还没出现。鲁西急了,打她的电话,却关机。她又打李磊的电话,竟也关机!
中午12点,“阳光大酒店”人潮涌动,酒店门口迎宾区的牌子上写道“新郎李磊新娘韩馨月新婚至喜”。李磊的父母在酒店门口笑容满面地迎接来宾,宾客陆陆续续到来。鲁西一直在拨打李磊和韩馨月的电话,二人始终关机。这两个人怎么回事?鲁西快急哭了。她还发现,韩馨月的母亲也迟迟未来。
韩馨月虚弱地向李磊提出最后一个要求:“帮我买一盒‘白加黑’,可以吗?”
“可以吗”三个字是从她牙缝中一字一字地挤出来的。
李磊应允了。韩馨月一直躺在床上等他的药,很久也不见他回来,最后,她在饥寒与疼痛中睡去。醒来时,李磊仍未回家。她拨通了他的手机。
“在哪儿呢?”
“我在一个学生家家访。”李磊道。
“我让你办的事办了吗?”她的声音气若游丝。
“什么事?”
一盆冰水狠狠地浇在她头上,她迅速挂断了电话。
从前那个细心、体贴的李磊去哪儿了?她看着挂历上被涂黑的日期,那个日子像一个黑色幽默,嘲讽地嗤笑着她。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平淡乏味、柴米油盐的一生。
随后很长一段时间,李磊都将自己喝得醉醺醺的,带着一身酒气回家,要么吐得一塌糊涂,要么倒头呼呼大睡,留下她独自收拾满室的残局。她也曾劝他戒酒,可李磊振振有词地说:“你以为我愿意陪酒吗?从武汉调到北京,我的一切都要从头开始!我堂堂一个名牌大学的研究生,却只做了一名普通的教师,你以为我甘心吗?校长很器重我,他钦点我陪这个厅长那个局长,我敢不陪吗?我能不在意职称,不在意学校分的房子吗?我能像你一样不食人间烟火吗?”
啪!韩馨月抬起虚弱的手臂,使出全身的劲,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