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得听你找什么理由。不请自来,都是恶客。”相别辞戒指一收,抬起眼来,又是杀气腾腾的模样。
鸣岐怕他出手,连忙大叫:“我都说了我是天心不二道的人,难道夫人真的不曾听说过我宗门一脉?我们是万神阙的中流砥柱,正道一大栋梁,群英荟萃才杰辈出……”
相别辞思考了一下:“不熟。”
鸣岐绝望道:“那个,我师兄昨天来你婚礼上抢婚了,他是不是很强,就是我们天心不二道养育出来的。”
相别辞顿了一顿,身上杀气更重一层。
一朵六出冰花飘进两人之间,寒气幻出一个通身雪白的魅灵来,冲二人清声道:“首座有邀,二位还请随我来。”
鸣岐如蒙大赦,松了口气。但他偷眼瞟去,却觉得相别辞脸上神色颇为冷淡,并无多少欢喜。
新婚初日,本应如胶似漆。可瞧他这模样,似乎并非什么情意深笃的神仙眷侣。
“今早我派屡次向首座大人送信请求面见,却一再遭拒。首座大人说,他新娶了道侣,正是浓情蜜意之时,要去度蜜月……这词儿我可闻所未闻啊,敢问夫人,蜜月是什么?”
鸣岐实在是受不了一路上的尴尬沉默,挤出个笑,挑起话头。
“只是找个借口赶你们走吧。”相别辞说。
鸣岐脸上笑容一僵。
这话没法聊了。
“听说首座大人性子很好,应当不会为难我吧?”
有观堂近在眼前,鸣岐多少忐忑起来。
“不会。”相别辞淡淡道。
鸣岐立马扭脸,巴巴地望他:“你会帮我说情吗?”
“不会。”
“……”
相别辞注目眼前的巍峨重阁,语气一无波澜。
“你也说过了,他这个人……很好。”
嗓音如冰碴子一般泠泠滚过耳畔,心头却有种给烟火烫了一烫的错觉。鸣岐觉得相别辞方才说那话的时候,嗓音里好像含着某种不同寻常的东西,决然而有力。
冰凉的恨,火热的痛。
可仔细审视他的脸庞,又觉得应是自己听错、想错。那分明是高堂里彩绘金塑的神佛的脸,千年万年不动容。
有观堂上,相别辞低着头,只能望见金阶第一阶。
再爬上百十道金阶,或许能触及明月悬的衣角,或许依旧看不见烟气背后那清艳绝尘的脸。
这就是万神阙的首座吗?
明月悬终于回到了他九重天上本来的位置。
过去母亲每次跟他提起,自己一家人沦落至斯,害了他妹妹寿命的罪魁之一却如此春风得意,总是咬牙切齿恨生泪下。
他也跟着一道恨。
可是现在,他身上的傀儡针被那人拔去,他的心自由了,恨不了了。
于是无处安置。
爱的人,恨的人,都不是他心中的样子。最后唯有爱不能,恨无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