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三章 二择其一,你死我活

京西,振威镖局。

临院而处,夜云朝玄衣墨发,负手而立。

苍穹门门下四大暗卫阁:天水阁在西,分管苍穹门门下的商;天风阁在南,分管苍穹门门下的工;天雨阁在京,分管苍穹门门下的听;天火阁在北,分管苍穹门门下的杀。虽说四大暗卫阁各司其职,但追溯到最初创立苍穹门之时,其实也只有一个天火阁。当年夜云朝是靠着天火阁里第一批狠辣无情的杀手才打响了在武林的声名,只是后来他戍边十年,才会慢慢将重心转到了天风阁的工与兵之上。

当年天火还小,天火阁阁主一直由骆惜玦暂代,直到天火十四岁接掌天火阁,骆惜玦才算是彻底退到了幕后。

这两年,苍穹门一直稳步发展壮大,各地都设了不少分堂,唯有天火阁仅有一个分堂设在京都。为掩人耳目还特意将分堂隐了镖局内,没想到这样还是让人挑了。

“你们可真给本尊长脸。”夜云朝俊脸黑沉,一双厉目里翻滚着喷薄欲出的惊涛骇浪。这岂止是挑衅?分明是赤裸裸的蔑视,他如何忍得了?

“门主,是属下们大意了。”天水不过才刚刚到达京都,没想到便遇到了这样的大事,严格来说,这事儿和他压根没什么关系。可他却没有推脱,只沉声请罪。

夜云朝怒极:“大意了?这也叫大意?是不是这几年日子过得太安逸了?你们一个个都忘了什么叫危机了?”

“属下无能。”

“无能就该退位让贤,让有能力的人来。”

斜飞的剑眉微微拢起,天水艰涩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天雨,又诚恳请求:“门主,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会将功补过。”

闻声,夜云朝侧目看了天水一眼,薄唇又微微抿紧:“给你们的机会还不够多?”

不悦地环顾在场,没看到天火的身影,那小子就算遇到挫折也不该是临阵脱逃的主,是以,原本的怒意渐而被疑惑所取代,夜云朝眉头深锁,不耐烦地问:“天火呢?死到哪儿去了?”

“受伤了,副门主正在给他包扎。”天雨回答,末了又小心地补充了一句:“伤得很重。”

天雨平时虽对天火非打即骂,那也是当他是弟弟所以才会如此,可真看到天火一身是血的惨样儿,她还是忍不住开始担心那小子。怎么说天火也是他们几个中武功最高的,若是连天火都挡不住的凌厉攻势,可想而之对方的功力有多高。

“技不如人……你们也该好好体会体会了。”能让天火受伤的人,都是江糊中数一数二的高手,这些能伤着天火的手高敢来挑他苍穹门分堂的至少又要减掉一半……

仔细查一下,那批人应该不难找。

“门主,那些人来无影去无踪,很像是东赢忍者。”天水是接到天火的求救信号后才赶来振威镖局的,来的时候就已经晚了,不过,也足够让他认出那些人的来路。

“忍者?”

整个江湖中会忍术的高手少之又少,还能用忍术伤到天火,那样的人,夜云朝的记忆中似乎还没有。

天水沉重地点了点头,道:“为首的一人忍术极高,就是他伤了天火。”说完,又补充道:“也是他带走了两个孩子。”

“……”

这样的高手,到底是冲着苍穹门而来?还是冲着孩子们而来?

夜云朝的沉默似是给了天水鼓励,他继续道:“咱们苍穹门在武林中素有威名,名门正道避之不及,歪门邪道趋之若鹜,断不会轻易与我们结仇。这一次,对方显然有备而来,人不多,但行动迅速,而且……他们好像轻车熟路,很熟悉天火阁分堂。”

“有内应?”

如果有内应,这就好解释得多了,天火阁分堂在此鲜少有人知道,除非是内应,否则就算人家想来挑他们的门,也得找得到地方。

“应该有。”

只不过,想查到那个内应还要再费点时间。

“什么叫应该有?”

见天水一直被骂,天雨又一次挺身而出:“门主息怒,武林中能训养出如此大批忍者的唯有取水楼,但取水楼行事向来认银子不认人,无利不起早,如若不是有人花重金请他们过来闹事的话,就只能是为了金子。”

“金子不见了?”

从北山带回来的金砖一半都运到了天风阁做为军饷,还有一小半被分派到了苍穹门下的四大分堂,仅有少数进了将军府。最近,因打算替两位小王爷谋划江山,是以,在他的授意之下,振威镖局又从苍穹门总坛运了一批金砖来京,若是取水楼盯上的是这批金子,上来踢馆倒也不无可能。只不过,这样的消息在苍穹门内都算是机密,取水楼又是从何得知?

“没有。”

天雨摇遥头,很肯定地回答,又强调道:“但,镖局被搜的痕迹很明显,绝非仅为两个孩子而来。”

“若真是取水楼,要孩子干什么?”如果只是为了金子,倒也好说了,可现对他而言,孩子比那些金子要重要得多。

天雨抱拳,俏丽的眸子精光乍现:“所以,属下觉得此事和萧炽脱不了干系。”

“你说,伤了天火之人忍术极高?”

他倒是真的认识一个深谙忍术之道的人,如果是那个人,那么一切都似乎解释得通了。

“是,不过天火也不是省油的灯,砍了那人一刀,伤在左肩。所以属下已命人在所有医馆药堂盯梢,但凡有买伤药之人,一一来报。”

听到这里,夜云朝总算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吩咐天雨道:“去摸一摸取水楼楼主的底。”

“取水楼楼主不是邢明安么?还要摸什么底?”

“本尊突然想起来,明君澈有一个形影不离的侍卫,叫明安。”

“……”

明安她也认识,可竟是从未将取水楼楼主与其联想到一处,如果想要孩子的人是萧炽,而萧炽的主人是两个孩子的爹,再加上明相和两个孩子的爹长得很像,那么……好像所有的一切都串起来了。

难道,门主怀疑是明相……——天雨去摸取水楼楼主的底细,天水跟在夜云朝的身后一起去看伤重的天火。

骆惜玦因皇太后病情后复被‘扣’在宫里不能出来,所以天火的伤处只是很随意的包扎了一下,因处理得不好,伤口一直在渗血。

“死了没有?”

人未靠近,夜云朝的声音便幽森森传了过去,天火眸光一闪,瞬间暗了下去:“没死。”

“还有脸想死?”

“没脸,丢人,丢死人了。”天火本是少年心性,最自负的就是一身好武艺,没想到,入了苍穹门后没有替门主分忧,结果还将天火阁搞成这样,他心里那口鸟气下不去,憋得他眼眶都是热的。

靠得近了,夜云朝终于看清天火的情况。趴在床上,天火后背上紧缠着棉纱早已被鲜血染透,小伙子精神尚好,只是神情萎靡的不成样子。

眉一蹙,他递了个眼色给天水:“把药箱拿来。”

“门主,不用了,我……可以……可以的……嘶!嘶嘶……”天火赶紧撑起身子,不想又撕到了伤口,顿时疼的他呲牙咧嘴。

按住他的肩头,夜云朝虽仍旧是一脸漠不关心的样子,但语气却已缓和得多:“别以为本尊是舍不得你去死,只是,孩子们在你手上弄丢了,不找回来,就算是死透了本尊也会亲自地府将你抓回来。”

“门主,属下给您丢脸了。”实在是太疼,天火裸露在外的肌理颤动着,他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如此隐忍已是他的极限。只是,一想到小羿和小颜,天火心气实在难平,也不知道孩子们被抓走后怎么样了,要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真是死一万次都不够赎罪。亲手解开他身上胡乱包扎着的棉纱,只见天火后背上有一条纵肩而过的深刻刀痕。武士刀的切口平滑,从左肩直接贯穿到右腰,皮肉翻裂,深可见骨。纵是夜云朝见了也不自觉地蹙紧了眉头,这小子还真能忍。这样的伤,要是伤在面前,就是直接肚破肠流了。

面上有所动容,但夜云朝话里也没客气:“被人伤了还不知道是被谁伤的,这个脸,你确实丢的够大,不过,还知道丢人就好,还有得救。”

闻声,天火将脸埋进枕头里,声音都透着哽咽:“门主,是属下无能……呃!啊……啊……”

似是为了惩罚他,夜云朝将天火伤处用烈酒消毒之后,并没有对其用麻药就直接给他缝起了伤口,他顿时疼得扭曲起来,身体剧烈地颤动着。夜云朝终是不忍,二指下去锁了他两处的大穴,火烧火燎的痛意还在,只是比起方才已缓解许多。

“怎么会失手?”

天火疼得满头大汗,唇色已白得像纸,可还是不服气地回嘴道:“那小子阴我,偷偷让人给我放暗器,要不然,我……我不一定能输给他的。嘿嘿!他……他也没占着多大的便宜……那一刀,半个月他也别想……自己吃饭了。”

“是萧炽么?”

能放倒天火的人本就不多,能把他伤成这样的,也就更不多了,如果是萧炽倒是很有可能,只不过萧炽应该不会忍术才对。

“不是他,武功……根本就不是一个派系的,很纯正的……东瀛忍术,并非一朝一夕的功夫。”这世上能得天火赞叹的人不多,除了夜云朝以外萧炽算是一个,目前排第三的就是这个伤他之人了,虽然他输得很不甘心,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功力极强,并不在门主之下。

天火的伤势不能耽搁,夜云朝手法极快,很快便缝合至最后一针。洒上特制的金创药后,他让天水扶着天火坐起来,一圈一圈地替他缠紧棉纱。一切就绪,天火感动地红了眼圈,这么多年来,除了父母和祖父之外就数夜云朝待他最好,虽向来不给他什么好脸色看,但却是真正关心他的。

他都懂!

“不是萧炽,是取水楼楼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