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会认输的,永远不会……——府里三天两头的出这种事,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特别是将军夫人,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华青弦担心将军夫人撑不住,便决定和夜家两姐妹一起留在临江轩里陪将军夫人用晚饭。
只是,才吃了两口,将军夫人便长叹着放下了碗:“没胃口。”
华青弦其实也没什么胃口吃东西,可还是努力劝着将军夫人:“娘,您这样下去会生病的,要是您都病倒了,谁来保护云琅和云静?”
提到那头疼的两门亲事,将军夫人心情更糟了:“郡主,那两门亲事真的那样差?”
何止是差啊!简直就是火坑。
可华青弦嘴上也不能说什么,只为难地点了点头。
“老夫人太过份了,她怎么能……”将军夫人说不下去,眼圈一红又拿起帕子试起了泪。夜云琅和夜云静一见母亲如此,也放下手里的碗过来安慰母亲,只是,她们越是贴心,将军夫人的泪就落的越急。
华青弦也算是做了母亲的人,这种白菜要被拱了的心情她十分理解,更何况老夫人给夜云琅和夜云静挑的又是那样的人家,将军夫人心中的怨气可见一斑。但毕竟事情还没到那样的地步,她于是也拉起了将军夫人的手,劝道:“娘,跟那种人生气您值得么?再说了,崔同惹上了明相,没人帮得了他了,肯定是要掉脑袋的,所以这门亲事肯定成不了,您就放心吧!”
听到这里,将军夫人的心也算是放下一半了,可眼睛还是红红的:“那,那个什么刘将军的孙子?你说是……喜欢相公?”
“嗯!”
说到那个刘公子,华青弦看了天雨查来的资料后也是醉了。
那家伙根本不是喜欢男人那么简单好么,简直就是男女通吃,而且,还喜欢吃那种春丸,自己吃不说还让一起的人吃,那几个被玩死的据说就是因为吃了过多的春丸爆精而死。这种人,长得人模狗样的内里根本就是个畜生。若是云静真的嫁给了那种人,不出一年估计就会死在那人手里,老太太其心之狠,也实在让华青弦无力吐糟了。
“你怎么知道的?”
“相公走之前让人打听过了,我也是才知道的。”其实是华青弦自己吩咐天雨查的,不过,查到的消息也是让她一则喜一则忧:“不过,我倒是听说崔同的小儿子确实还不错,要不是因为老太太的原因,我倒觉得那小子可以考虑考虑。”
一听这话,夜云琅急了:“大嫂,你怎么也……”她心里有人,自然不想再许其它的亲事,这两年来她故意不好好表现也是为了让自己不那么容易嫁出去。可是,大嫂不比母亲好糊弄,若是大嫂有心,夜云琅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躲得过去。
“大嫂说的是实话,虽然你不爱听。而且,崔家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是老太太答应下来,崔家也不会来提亲的,你就放心好了。”
夜云琅的心思华青弦一直知道,只是,骆惜玦那病秧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对谁都不冷不热的,她也问过夜云朝是不是骆病秧子有心上人,倒也没听说有,可他对夜云琅似乎是真的一点没有兴趣。强扭的瓜不甜啊!她不是不能撮合他们,只是,就怕一撮就撮掉了两人半辈子的幸福,偏偏夜云琅又是个死心眼,认定了就不肯撒手,她也是愁啊!
所以才故意拿这崔公子试她一试,结果,这丫头反应这么大。
没戏啊!没戏!
“大嫂,那崔家的小公子真的好?”
夜云静比较单纯,虽然心里对明相有那么一丁点朦胧的感觉,但那种感觉还不到深爱的程度,所以,听到华表弦对崔公子的评价不免好奇。华青弦斜眼睨了她一下,点了点头:“长得好,文采也好,性子也很好,还很孝顺。听说明年要参加秋闱的,相公打听了一下,教他的西席说他有前三甲的潜质。”
大晋三年一试,秋闱的前三甲未来都是无可限量的,要不是崔同这件案子牵连甚广,那崔家公子倒也真是个可塑之才,就这么毁了也确实可惜。想到崔同的案子是自己和夜云朝一力促成,华青弦心里也怪不是滋味的,话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她这也是作孽呀!
听到这里,将军夫人糊涂了:“若是真这么好,老夫人怎么会选给云琅?”
若不是相信天雨不会骗自己,华青弦可能也会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不过,苍穹门情报网要是连这点消息也能弄错的话,那也真不用在道上混了。所以,她又很认真地对将军夫人解释道:“老夫人选的是刘将军家的长孙,这个崔家的公子,是他母亲自己托人来保的媒,老夫人之所以会答应好像是族长夫人之功。据说,族长收了人家崔家的大礼,便有心促成这门亲事,可族长夫人知道老夫人不想盼着咱们家好,便在老夫人面前瞒了一下崔家公子的实情,老夫人以为崔家的小公子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这事儿也就自然允了。”
一听这话,将军夫人气得都快坐不住了,人家替孙女儿挑亲事都是捡好的挑,夜老夫人却是不坏的不要:“太恶毒了,老太太这是有多恨咱们啊?竟然……”将军夫人说不下去了,磨牙的声音响得华青弦听了都心惊,她正担心这样说实话会不会把将军夫人气坏了,却见将军夫人突然又似想到了什么?
“郡主,你刚才是说崔家主动相中的云琅?”
华青弦不明所以,老老实实地点了头,将军夫人一见,揪着心口,一幅痛得要死不活的模样,伸手便又去戳夜云琅的头:“死丫头,你什么时候和人家……唉哟!你这是要气死我啊,你你你……”
“娘,我哪有?我都不知道这姓崔的是谁。”
“你还不承认,你大嫂都说了是人家自己托人来保的媒……”
话到这里,华青弦这才明白是将军夫人误会了什么,赶紧又解释道:“娘,您还真冤枉云琅了,她没有见过那崔家的公子,崔家来求的也不是非云琅不可,好像是说只要是将军府的小姐即可,是云琅还是云静都无所谓的。也就是想高攀一下咱们府的小姐,算是崔夫人为了儿子铺的一条路吧!若那崔家小公子成了将军府的女婿,仕徒上必定能走得更远一些。”
如果崔同没有出事,这门亲事对崔家来说简直是百利而无一害,只是,崔同毕竟是摄政王的亲信,从长远来看,就算是崔同之事影响不到这个儿子,夜云琅也是不可能嫁过去做崔家做媳妇的。
将军夫人最信华青弦的话,听到这里总算不再责怪夜云琅,只是,仔细想了后竟又可惜起来:“所以说,要是这崔同没犯事儿,这还真是门好亲事了?”
“算是吧!”
可惜么?华青弦倒不这么认为,毕竟是两个没见面的少男少女,再加上夜云琅心里又有人,还真未必是良缘天赐。不过,单单从家世背景上来看,这门亲事门当户对,就这么损了也确实可惜。
暗暗松了一口气,夜云琅嘟着嘴小声地嘀咕:“有什么好可惜的,反正我也不想嫁他。”
“不想嫁他?那你想嫁谁?你倒是说啊!你能说出来娘就能厚着脸皮去帮你求人家娶!”
“……”
见母亲这样,夜云琅不说话了,只是心里更苦,她想嫁谁又岂是她说了就能嫁的?那个人,眼里心里都没有她,她又能怎么办?
华青弦看她们母女们这么斗着嘴,心里不由也一暖,她虽然没有见过真正的王妃,但脑子里的记忆还在。想当年,笙华郡主号称史上最难嫁的郡主,王妃也为此心力憔悴,甚至不惜亲自求旨见赐婚。其实,天下的父母都是一样的,总归都是为了孩子们好的多,儿女们不懂事的时候也许会顶嘴,可总有一天会明白父母的苦心。一如现在,夜云琅虽然现在生将军夫人的气,可将来有一天,她做了母亲,她就会懂得,将军夫人为什么会这么固执,这么生气了。
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饭后,夜家两姐妹让将军夫人赶回了临溪轩,却独独将华青弦留了下来,见将军夫人似是有话要讲,华青弦主动靠了过去:“娘,您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要跟我说?”
“郡主,我,我很担心……”
将军夫人不比她,性子生来软弱,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会担心也正常,华青弦也没有多想,只安慰道:“娘,有我在没事的。”
“郡主,你不懂娘的意思,娘是担心他们……有其它的心思。”那个可怕的想法在脑子里已经酝酿好些天了,将军夫人一直不愿意将事情朝最坏的方面去想,可现在,她怎么想怎么担心,觉得还是要把事情跟她早早地说清楚才放心。
华青弦听到这里也凝了神:“娘,你是什么意思?”
“郡主,这个家迟早有一天是要交到你手里的,娘以前不跟你讲这些是我还不够相信你,可这几天你让我都觉得惭愧,我若有你一半的魄力,将军府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地步。所以,索性今晚娘就跟你把话都说明了,省得你日后知道措手不及。”
这话说的,华青弦都开始紧张了。
“什么事这么严重?”
“只是娘的猜测,但八九不离十。”将军夫人眸光一沉,又握了握华青弦的手,这才问道:“云朝有没有跟你讲过老夫人不喜欢他的事?”
摇了摇头,华青弦理所当然地道:“难道不是因为不是亲出的才这样?”
“这只是其一,最大的原因不是这个。”
那是……
“当年,二老太太是有机会做平妻的,只要她扶了平妻,咱们家就不再是庶,而是嫡。”说到这里,将军夫人幽幽一叹,似是无限惋惜的样子。妾室扶平妻这样的事,当年若是真成了,她们如今也不至于这般处处受制,甚至要‘卖’女求荣。
“那后来为什么没有?”没想到夜老太爷当年居然还有这样的豪举,还真是让华青弦意外。她来到这个时代的时间并不算久无数,但,脑子里毕竟有笙华郡主当年的记忆,是以,也明白在大晋要想将妾室扶平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在大晋,虽无律法规定不能让妾室扶正,但‘妾’这个字眼,在封建时代便代表了悲剧。
有名分的妾又称侧室、偏房,她们的存在是被家族和社会认可的。然而地位与正妻有云泥之隔,无论表现在家族、社会还是死后的待遇上,她们与丈夫的官品带来的诰封无缘,也不能在婚寿宴席上露面。甚至在死后,也不能够和丈夫合葬,牌位不能入宗庙。这也是为什么柳侧妃挣扎半生,甚至用尽手段想要将王妃拉下来的原因了。
妾室扶正,在大晋并非没有先例,绝大多数汉家士子认为此“有辱门风”,宁肯再娶良家女也不肯将妾扶正。
而且,丫鬟抬籍的妾如果被扶正,这就表明她们可以和她们以前服侍的人平起平坐,这对那些主子夫人是很大的侮辱,像夜氏这种名门大户,原本该是绝不允许妾被扶正这种现象出现的,一般情况下,一日为奴,就终身再无出头之日。可夜家的老太爷,当年竟然有过扶二老太太做平妻的心思。可见他对二老太太才是真感情,只是,既然有这样的好事,为何又没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