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而黄雀在后

任家是世家大族,早些年代宅邸就坐落在这个城郊的半山腰,无论是改了民国,还是经历抗战,任家始终屹立不倒,甚至家族系谱在后辈的缔造中,愈发复杂。

从任沉木有记忆起,任家就只有更加欣然向上的势头。犹记得小时候,任管家还对她由衷的感慨过,说任家老祖宗那是出自书香门第,所以在任管家父辈时期,还规矩诸多,哪像现在,深宅成旧邸,旧邸成洋楼,丝毫看不出祖上传下的一丁半点儿书香味。

任沉木那时还小,怎么会明白老人家对旧时的怀念,除了听着任管家的叨唠,被任管家牵着手走在这条石径小道上,她就只能傻傻的笑。

握了握手上的诗经,就像握着任管家布满老茧的手,任沉木终于在紧绷烦躁的情绪中,面露笑意。

“小姐。”一直跟在身后人见任沉木笑的恬淡,抬腕看了看时间,笑着提醒:“已经到用餐时间,该回去了。”顿了顿,把目光又移向了任沉木的脚,侧身道:“小姐把鞋穿上吧,这样对身体不好。”

盯着屋顶看了几分钟,任沉木转头望着身后人,眼噙笑意:“不用管,接着往下走。”

收回视线,任沉木干脆利落的弯身,把鞋放在一旁的大石上,抬脚往林间深处走去。

身后人是在她出事后,为了预防她再出危险,贝清派到她身边的,不过与其说保护,不如说监控来的贴切。曾经的自己,一度把性命交付于了身后的人,给了身后人所能给予的全部信任,就因为身后人是贝清的属下。

所以当初哪里能料到,这个自己托付了性命的人,就是精心伪装,亲手给她注射麻醉药,把她绑入地下室的人。又哪里能料到,身后人不止是贝清的心腹,替贝清监控她那么简单。

如果贝清把她当作一只蝉,那贝清自己,就是一只螳螂。

有句话说的准没错,螳螂捕蝉,而黄雀在后。

“叶刻,还愣着干嘛,不要磨磨蹭蹭。”走了没几步,任沉木回头,冲站在原地的叶刻扬了扬手,无奈的催促。

窸窣的树叶透下斑驳的鸦青色,影影绰绰,叶刻看着不远处唇瓣勾笑的任沉木,点了点头,有些意外的跟了上去。

从别墅出来到现在,他一直跟着小姐,小姐除了唇色苍白,还是任家俏生生的小姐,可令他意外的是,小姐竟然婉拒了他善意的提醒。

“带笔了吗?”没有停下脚步,任沉木微微低头,翻开了诗经,然后朝侧后方的叶刻伸出了手。虽是询问,但她的动作却与询问相驳。

叶刻扬了扬浓眉,扫了眼任沉木的发梢,神情古怪的从西装内侧抽出一支笔递过去,任沉木接过后就在诗经上画起了什么。

叶刻见任沉木没有再理会他的意思,挽了挽袖子,从容的跟着任沉木踱步。

只是没踏出两步,任沉木就把手中的诗经递给了他:“拿着,看到划线的地方了吗?念给我听。”

他微微一愣,刚抬手接过,任沉木就轻咳一声,眉目舒展:“笔我就收下了,改天让长恭送你一支更好的。”

拿着诗经的手陡然一顿,叶刻眼底有一瞬的深邃,不过片刻,他笑呵呵的捏着诗经菲薄的纸张,仔细看着任沉木的眼睛,说:“小姐喜欢就好,一支笔而已,不用……”

“一定要,长恭有的是好笔,不要白不要,对不对?”打断叶刻,任沉木愉悦的笑了两声,旋即捏着笔点了点诗经上划线的地方,扭过头继续朝前走去:“念吧。”

凝视着任沉木的背,叶刻逐渐收敛了眼里的笑意,他目光沉静,心中百转千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