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笑道:“大爷,这您就不知道了——这都是贾家的亲近亲戚罢,赶着过来送奠仪的。今日原不是正经日期,里头亲友估计不多,但明儿就是送葬的正日子了,近亲还是要来送一份奠仪的。”
王玚便点头。
梧桐等人正愁着要怎么进去,街上人来人往的,恐怕车马难行。才跟王玚一说,“大爷街上人多,咱们恐怕要等一阵子了。”
谁知荣国府门上就急匆匆跑过来三四个门子,隔着老远就问道:“外头可是王家大爷?”
梧桐应道:“正是!”
那人便喊着赶门前的家仆,左推右挤才从中间空出一条路来。
梧桐翻身下马,先同王玚笑道:“大爷,这回这府上倒是热心,还没见着就有人赶出来接着。怎不似当时刚来的模样了?等许久不见人来,还叫人从角门上进去的。”
王玚隔着车帘嗤笑道:“这里是怎么看人下菜碟的还要我再跟你说一说不成?”
梧桐也是一笑,“还是亏得大爷中了探花,还是咱们大安最年轻的探花,这些人才这样了。”
王玚轻声自语道:“也不见得,还是不知谁给贾赦贾政出了高招,眼看扬州事发,叫他拉拢我王家。也是狗急跳墙,且瞧着罢。”
外头人声鼎沸,他说话声音又小,梧桐在外头并不曾听见,倒是一直守在旁边的滇杨听见了,不免暗自记下,提醒自己万万留心贾府诸事——办事仔细,处处留心,这是他一向的好处了。
外头那几个门子好容易赶出一条路来,到了王玚的马车前。
梧桐便问道:“你们府上可收着昨儿传的信儿了?”
领头的门子点头哈腰媚笑道:“收着了,收着了!老太太一早就吩咐咱们在这门上等着。就单等着公子来呢。”
梧桐闻言,便回头看向马车中的王玚。
王玚也听得清楚,便道:“进去罢,我去给这里老太太请安。”
门子听得清楚,忙躬身答应一声。接了马夫的缰绳,亲自牵着顺刚才赶出来的空路一路走至荣府二门上。
王玚下车要去时,二门上屏风后头便转出一个丫头来笑道:“玚公子来了?老太太正等着呢!”
王玚看时,却见是贾母身边的琥珀。
他略一点头,便跟着琥珀往贾母院中过去。
琥珀一向好说笑,这一路上更是不停逗乐。
一见面先是给王玚道喜,恭贺他得了探花。
王玚受了她一礼,又问道:“你们也知道了?”
琥珀一壁领着王玚往前走,一壁娇声笑道:“哪里能不知道呢!您当日从宫门口出来,跨马游街一路上有多少人都瞧着了!家里上下姊妹们都传遍了,可恨我跟在老太太身边不得出去瞧一瞧,如今还有哪个姑娘能不知道的?咱们大安出了个年仅十九的探花郎!可俊俏啦!”
她一路口不停歇,笑得格外开怀。
王玚听惯了奉承的,闻言不过是一笑而已,并不当回事儿。倒是心里头还暗暗想着,如今看贾母身边的琥珀这副一点儿不为秦氏伤心的高兴样子,便知那几日贾母病了叫黛玉回来真是个借口了,看来金老夫人猜得对了,果然是为了把林如海拉下水。
他不禁冷笑,贾母人老成精,打的一副好主意!
琥珀前头还在奉承王玚,他却只当是听不见了,心内还在默默思忖过会子怎样寻个借口还要叫黛玉在牛家多待些日子才是——左右在贾府也待不了多久了。
正想着,便见前头贾母的院子到了,一群大小丫头们赶上来七嘴八舌又是笑着道恭喜,又是往里头通传,直把王玚弄得头昏脑涨。
里头鸳鸯忙赶出来笑道:“你们这些小蹄子们,一瞧见玚公子路都走不动了,老太太还等着见呢,还不赶紧着躲一边去!”
小丫头们这才散了,王玚忙从人堆里挤出来,踏步上石矶问道:“老太太在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