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忘记才是最好的，但是有些事情作为耻辱和仇恨的根源，它们像是标记一样深深的刻在了威尔身上，往事本不该被提起，却无时不刻在警告着他曾经发生的一切。

他沉默了好久，直到咔吧一声脆响后，他将嘴里含着的咖啡豆咬碎，再次伸手向自己腰间的布囊摸去，脸上却是一副释然的表情：“这是木头的义肢，代表着我的过去和未来，我不是很想提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抱歉。”斯图尔点了点头，她看的出那副饱经沧桑的脸上所展现出的、他的故事，便也不再追根问底。

“没事，很多人都这么问我的。”威尔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其实不是很在意，“五分钟后，你要和我一起去加固那个魔法囚笼吗？”

“可以。”斯图尔点了点头，“感谢你救了我，还困住了那个泥人。”

少女的一言一行都在表达着自己的感激，只是她面部变得过于平静的表情和冷淡的声音，让人觉得她只是在敷衍了事。当然威尔不会这么觉得，两人能够互相理解，因为在某种意义上，斯图尔和威尔是同类人。

“会有危险的。”威尔提醒道，“那个泥人可能有点没脑子，但是危险程度不亚于这座岛上、乃至方圆几十万米内数十个海域的生物。”

“本来引开泥人是我的事情，怎能让你一个人去面对那种危险。”少女坚定的说道，“我很怕死，很怕很怕，但是这不代表着我是个懦弱的家伙。”

“好吧，随你便。”威尔叹了口气，将放在掌心里观察了有一会儿的咖啡豆抛到了嘴里，“你这个年纪的年轻人都很固执，不过，到时候遇到危险的时候肯定还是要跑的。”

“嗯。”

………………

菲在这孤独的天空城市当中总算找到了一条路。

十几分钟前，她顺着这条路来到了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巨大的空旷广场被漂浮着穹顶笼罩着，棱晶做成的柱子仿佛支撑着整个天空，地上整齐排列、纵横交错的符文，化作千万字体优雅赏心悦目的文章，若是能够看懂，必定会沉醉在这智慧的结晶中。

流光不断闪过，像游鱼在水道狭窄溪水当中不断流窜，镂空结构和交织在一起的魔法阵形成了这伟大的奇迹，这里便是菲所希望见到的事物——降生的结界。

只不过当菲尝试走进去的时候，降生的结界一点反应都没有，流光溢彩的棱晶柱子依然保持着原样，代替了一切灯与火将夺目的光铺满整个结界广场。直觉告诉她，圣殿应该有着她想要找的东西，这“众神居所”虽然庞大无比，但是总归是有路标的，顺着路标上的指示走，想要到达目的地不是一般的容易。

于是，她开始向深处走去。

随着她越来越深入，心灵的震颤便越来越强烈。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要沉沦在这一方小世界当中。夜晚的众神居所和她在天明时分见到的不一样，璀璨星辰仿佛近在眼前，伸手一挥便能够从天空揽下满满一捧。

这是奇迹，是生灵万物的奇迹。

但是不知为何，她并没能从这片世界当中感到半分因为重生而带来的喜悦，反而，深沉的哀伤与逝世的悲凉充斥着天地每一个角落。无意中望到高悬在天际的明星，亦或者是瞥见包裹容纳世界的夜空，都能够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如鲜血般甜腻的气息。

死亡在这里，似乎是一种圣物，是重归本源的象征，从出生落地到一命呜呼，在世间承受的所有不甘于决裂都被这座城市、这一方世界所包容。

穿过高粱悬桥，菲在身旁的瀑布当中，看见了希望与绝望，看见了团聚与分别，看见了欢声雀跃也看见了黯然销魂。自己的模样被映衬在桥下的湖面，心中挂念的人化作在空中游动的鱼儿，不断搅乱着平静的思绪。

“我什么时候走到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