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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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秉忱如何想,顾栗栗是不知道了,她现在想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应对周致诚那个睚眦必报的主。

躺在卧铺上,是的,回去的时候顾栗栗是卧铺,卧铺票还是周秉忱让手下买的。她一脑门官司,头发都薅掉了几根,也没想好以后怎么面对周致诚。

随着广播里播音员报的站点越来越近,她就越来越心慌。

她没结过婚,压根不知道结了婚该怎么跟人家接触,尤其是隐隐有些暴戾的周致诚。

当然,目前阶段,离婚是不敢离婚的。毕竟离了也跑不掉,还是得在生产队呆着。

前几天还觉着跑得慢的火车,这会儿她嫌跑得快了,可再怎么嫌弃,她也阻止不了火车到站停靠。

顾栗栗带着周父给准备的东西磨磨唧唧下了车,然后又恨不得掉头扒着火车再回去……

这个年代的火车几乎没有准点的,即便是短途,也是如此。所以谁也没办法提前预知火车什么时候到站,毕竟晚点个二三十小时也不是没有的事儿。

大太阳下,顾栗栗抹了一把脸,像是要炸敌人碉堡一般,拎着东西大踏步地出了站。

算了算了,随机应变吧。

在火车站外面问了一圈,她才问到一个途经洪明镇的大篷车,跟人家讨价还价到四毛车资,才爬了上去。

顾栗栗本就是个晒不黑的肤质,在沪上一周,脱离农活,越发肤白貌美。几个本想跟她搭话的人见状,不着痕迹地离她远了一点儿,却也没忍住一眼一眼地瞟她。

这些,顾栗栗注意到了,却也没当回事,本就不是认识的人,再加上她心里惶惶,头皮发麻,也没什么心情说什么。

在乡下,年轻男女都怕人说三道四,胆子不大的,见着好看的人顶多多看两眼,却不敢痴缠的。

车上有多少人默默记住顾栗栗下车的镇子不得而知,当然她也不在意。

紧紧攥着手里的包袱,瞧着不远处束手站着的挺拔男人,顾栗栗脚扎根了一样,不敢往前挪一步。

周致诚!

周致诚竟然在这儿候着她!

害怕……

哭唧唧地看着周致诚一步一步走近,顾栗栗心越来越慌,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陈伯伯送她的钢笔,不等他站定,就杵到他面前,结结巴巴说了,“送……送你的……的礼物!”

她略浅的瞳色映着暮色,对上他深邃到不辨喜怒的眼,竟有些水汪汪的虔诚。

像是刚学会捕猎的幼兽,摇摇摆摆衔着战利品,献给王者以求庇护……

周致诚深深看了她一眼,稳稳接过她手里的钢笔,把她身上胳膊上挂着的包袱一一摘掉拿在手里后,才低低说了一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