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几个生产队的庄稼地都是连着的,一个着火,其他也不能幸免,没人敢大意。
等其他两个生产队的人走了之后,第四生产队的队长擎着喇叭吆喝道,“保险起见,咱们生产队的男人今天晚上谁也别睡了,分成两拨,一拨去看庄稼,一拨在生产队里巡逻,各家各户门前都给我放一桶水!谁家不放,老子扣他们一家子三天的工分!”
最后一句话从喇叭里传出来,振聋发聩,没人敢拿口粮开玩笑,都回去准备了。
顾栗栗听完,赶紧从凳子上下来,刚压了两桶水,院门就被打开,周致诚大步过来,见她压好了水,点点头,一手一个桶子,放家门口一个,又提着另一个去了院子后面不多远的牛棚。
头发上是火烧火燎的味儿,胳膊和腿上也没能幸免,都是泥水和柴灰。
顾栗栗瞧着他挺拔精悍的背影,去兑了一盆温水,拿了条毛巾和干净衣服,等在院子里。
也就是这时候,她才看见,自己之前换下来的衣服竟然铺展开,搭在晾衣绳上。
她懵了一会儿之后,一股热血从脚底板直冲脑门,万般滋味儿冲击之下,叫她差点站不稳!
自她懂事开始,就再没人给她洗过衣服,冷不丁这么一下,她恨不得把自己脸皮撕下来!
太难为情!
“在想什么?”周致诚回来,自然而然拿走她手里的毛巾,胡乱擦了把脸,又清洗了胳膊腿,见她还呆呆站着,问了一句。
顾栗栗回神,艰难开口,“以后我衣服……还是我来洗吧。”
哪怕都一户口本了,可这对她来说,仍旧是一项难以理解的人生命题!
“好。”周致诚应了,“你去睡吧,今儿我不能回来睡。”
他答应的爽快,顾栗栗也松了口气,忽然想到什么,让他等一下,冲进屋里拿了东西,打开递到他面前,“我从沪上买的驱蚊虫的药,你抹点。等到后半夜,记得再抹一遍。”
周致诚“嗯”了一声,将露在外面的皮肤抹好,自然而然地把药膏递给她,背对着人说,“后面够不到。”
顾栗栗懵,他脖子以下都被衣服遮着,再抹药能抹到哪里去?
可大佬第一次明确提出要求,也是顺手的事儿,还是干了吧……
她仔细思考了一下,挤出一点药膏,抹在他两耳后面。拧好,默默递给他。
这样应该可以了吧?他也就这儿没有抹药膏……
周致诚咳了一声,捏着药膏,等她从里面别上门,忽然攥起拳头蹭了蹭鼻子,细一听,似乎还有一缕轻笑逸出。
可这些都不关顾栗栗的事儿了,她坐了一路的火车,又因为队里着火折腾到现在,周致诚一走,睡意铺天盖地袭来,一头倒在床上,三秒入睡。
周致诚跟生产队的青壮年汇合,只听了一耳朵,就知道还没找到起火的原因。生产队的事儿他不欲多管,便按照之前的分组,直接朝生产队的庄稼地过去。
等天光亮起来,家家户户冒气了炊烟,生产队长才叫大家回去吃饭。
周致诚回去的时候,顾栗栗已经做好了饭,正顿强跟上看那一丛丛荆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