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周致诚:“……”

这么重要的事情还能忘记吗?

但见顾栗栗显然是不准备给他解谜了,周致诚默默拔下笔帽,对着草稿纸看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能安下心来,捏着笔抬头,问她,“不记得什么时候,是因为看呆的时候太多了?”

顾栗栗震惊之下,还以为自己幻听了,手中的钢笔“啪嗒”一下掉在桌子上,骨碌碌地往边上滚。

在千钧一发之际,她双手迅捷接住差点滚下去的钢笔,抬头,眼神难以言喻地看着周致诚,好一会儿,才又低下头,瞧着洇湿了指甲盖大小墨迹的草稿纸,木着脸道:“等你把你的那一部分大致轮廓构架写好,我告诉你。”

这男人,过去这么多会儿,竟然还没落笔!

而且,这都思考的什么问题?她难道就跟个流氓似的,天天盯着他的俊脸看?!

谁知道没过一会儿,周致诚想到之前她还没有回答的问题,佯装无事的低头看着草稿纸,随意地开口问道:“必须今日事今日毕吗?”

“对!”顾栗栗铁石心肠,再次低下去的头就没抬起来,眼皮子也没撩一下,一边写,一边肯定且坚定道,“没得商量!”

她从不知道周致诚还有做事拖拖拉拉的毛病,就写个申请书,墨迹到现在了!

不仅如此,他还改变了自己的习惯!

之前,每天早上这人都会出去跑圈,或者上山下山几趟,回来的时候浑身热腾腾的,连短短的寸发都湿漉漉的……

偶尔还会带些野物回来。

暂且不管什么野物不野物,但之前不管刮风下雨人都出去锻炼的。

可这几天,除了做饭吃饭,解决基本生理需要,他再没想起过锻炼的事,只一顾圈着她睡觉……

提笔思索了一会儿,顾栗栗觉得可能是“阴阳调和”这件事阻挡了他自律的脚步……

于是,她准备提醒他一下,“周致诚,纵欲是不是不太好?”

刚得了准确答案的周致诚撩起眼皮子,俊目带着笑,不要脸地道,“最近几天,特事特办。”

——最近几天,特事特办?

那意思是说过了这几天就恢复正常?顾栗栗撑着下巴去看他,学着他对一个问题执着到底,“以后就正常了?”

沉默,长达一分钟的沉默过后,就见周致诚抬起头,当着她的面认真思考之后,理不直气也壮地道:“……我无法保证。”

这会儿他不抬头了,学着她的样子,一边在草稿纸上划划划,一边头也不抬地回答她的问题,显然表明了拒绝商量的立场。

顾栗栗:……你划划划,你划个锤子啊,上面一个字儿都没有好么?!

她呆了呆,竟莫名想笑,好一会儿,叹了口气,摇摇头,一边写着东西,一边凉凉道,“周致诚同志,你真诚得令人害怕。”

“但你也认同了。”周致诚抬眼,看到她眼里的神采,笑了一声,“那咱们算是达成一致了?”

顾栗栗觉得这个问题越讨论,尺度越大,索性闭嘴,只拿掉了个头的钢笔敲了敲桌面,示意他专心写他负责的那部分申请书内容。

周致诚在灶下烧火的时候,脑子里就已经有了个大致构想,这会儿动笔起来,说句如有神助并不过分。他一边注意着她的动静,时不时回答她一个问题,一边还能准确无误地将脑子里的东西铺展在纸上。

两人都没有抬头,只专心顾着面前的一亩三分地,写累了,就你来我往地说说话,抵过这一阵睡意,又继续开始。

两人写得也快,大概十点,就已经将两稿合并成一稿了。

“明天再检查吧。”周致诚给两人兑好洗脚水,帮着她收拾好桌子上的稿件,放进抽屉,然后也脱了鞋,大脚挤进了同一个洗脚盆。

顾栗栗抗议:“……太挤了。”

“你踩我脚上就不挤了。”周致诚把脚往边上挪了挪,给她脚留了拿出来的空间,“来。”

这洗脚盆是顾栗栗在沪上那段时间,周致诚让老木匠给做的,中水位,口径却不是太长,两人一起泡确实有些挤。但一暖瓶的水倒进去,兑上一些冷水,恰恰能淹住一半小腿。

都是肌肤相亲坦诚相见的人了,顾栗栗想想,还真踩了上去,她道,“等雪化了,咱们再让人给做一个洗脚盆吧,这样就可以一起泡了。”

谁也不占谁的盆。

周致诚闭嘴,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洗完脚,还是周致诚善后,等回来,人便圈住顾栗栗,要她实现“今日事今日毕”的人生信条。

顾栗栗被这男人撩拨到了敏感处,缴械投降的前一秒还在想,原来人执着地问她这句话,不是想拖拉着不写申请书,而是抱着这么个心思啊……

·

翌日醒来,顾栗栗颇有些神清气爽。

昨晚非要“今日事今日毕”的周致诚只慢条斯理地来了一回,就放过了她,袅袅娜娜的余韵下,两人就这么睡了过去。

现在醒来,她好似明白了老祖宗说的“阴阳调和”是怎么回事儿了。

镜子里的自己精气神儿拔升了三个度,皮肤光滑红润,五官看着都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带着无法言说的……娇媚滋润?

最后四个字儿,顾栗栗成功把自己给羞耻到了,她赶紧避开镜子里的自己,又洗了把脸,这才把那股子难以言说的羞耻给甩掉。

收拾好自己往厨房走,门就被敲响,周致诚从栽了蓬萍草的池子边上起身,扔掉敲碎池子上面薄冰的石头,开了门。

“周知青,顾知青,你们最迟七点五十要来队部。”生产队长也不废话,直接说了要求。见周致诚不言,他压低声音道,“我昨天晚上找瞎子给算了吉时,八点七分,是最好的采摘时辰。”

破四旧之后,这些玄玄乎乎的东西都不让存在,可生产队长活了快一辈子的人了,对这些没办法不存着敬畏之心,昨天半夜还是带着半袋子杂面找了村后面的瞎子给算了一下。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不信这个,”生产队长见顾栗栗也走过来,又叮嘱了她一遍时辰,才又解释道,“但毕竟是咱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这么大的事儿,讲究一下也没什么……”

顾栗栗点头。

以后,在开业、结婚、安葬这些重大的日子,哪怕不是什么迷信的人,也会有所忌讳,从而去找一个良辰吉日。

只是,

“队长,这事儿不好光明正大的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