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抓的确实就是他。就这么个家伙,大街上突然暴起,杀了我手下三个人,转身就跑,跑进了你们这茶楼,也不知道几个意思。这会儿抓到人也就行了,不急,交给底下的人就是,有人会招呼他的。”
程知方才已经下令把人押走了,摆摆手,“诶,前头是说到哪儿了?喔,这不是正等着崔公子呢。”
崔光召见对方坐得稳当,没半点意思要挪地,一副谈兴正浓的样子,神色变了变,若有所思。
他不是蠢人,初时没有察觉,可徐文蓁方才那句意有所指的话一问,思及她以往提及顾绥的几番猜测,又哪里还能回不过味来。
徐文蓁相当于是明摆着地问了,而顾绥显然听懂了她话中之意,也回了,并且顾绥所言当真是应证了她当日的部分猜测。
想着顾绥可能暗藏的心思,再瞧身旁的心上人,崔光召心下一动,眸中复又升起了几分热切。回想此前种种,顾绥举动着实有异。那她此刻既是要讲故事,崔光召也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正色以对。
作为大越几百年间资质直逼昔日大能项天的存在,崔光召的悟性自是没得说的。只是此情此景,程知无意同他谈玄论道,开篇抛出这么个所谓的故事,也算得上是开宗明义了。
不过,也正是这种简单直白,让崔光召好生谨慎地思考了一会儿。
掐死了奄奄一息的狗?毫无意义徒增折磨的痛苦?做不好却也有必要的事?
若是这般,崔光召瞟了对面几眼,她的有所牵连、在所难免,倒是有了另一层缘由。总归要比沾染上原朝那一身阴毒狠辣的习性,不将人命放在眼里的好。
崔光召此刻并不明白,顾绥为何说出这么一番话,又为何指名问自己,但他下意识就拿出了姐夫的做派。在要探话摸出对方意图的同时,他也忍不住针对这个问题论上了一论。
“顾大人讲的这个故事,在我看来,首先,这奄奄一息躺在路边的狗,未必就没有一线生机。说不定它会遇到下一个能够救它的好心人,说不定它会有什么奇遇造化。故事里的这个人,他这般做,是直接了断了一条性命。
再者,这个人他认为这种生死间的挣扎,毫无意义,只是徒添折磨,可他未必听到求生者的悲鸣。或许那条狗就想挣命,就想努力求生,不管结果如何,或许好过什么也不做地所谓痛快地去死。可却被这个人断了希望。
这个人他说,这个时候需要有人采取行动,做一些不好却也有必要的事情。不好,那他也是知道事情是不好的。那他就该真正分清,这个时候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才能叫做有必要。”
顾绥,如果你是觉得那些个受原朝迫害的人,对上原朝几无反抗之力,与其与之作对,更受折磨,不如由你直接解决,如果你是把这个作为替原朝做事的缘由之一,那你谬也。
且不说能否反抗得了不是由你决定,你这种行为就是在增加反抗的阻力,就说那些人的反抗过程,他们求仁得仁,所谓尽吾志矣,终不悔也,他们未必觉得痛快了事的解脱好过力争到底的坚持。
你有你的道理,但这不该被你纳入理所当然杀人的理由。在世人看来,你就是东厂鹰犬,你的行为就只是为虎作伥。
程知静默片刻,“若是…这一线生机绝无可能,你会为了成全他的挣扎,放任他痛苦咽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