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稳婆干脆利落地剪断脐带后,将正在嗷嗷哭的婴孩抱了起来,拿备好的素绉软缎将他裹好。

“恭喜太妃娘娘,恭喜肃王殿下,萧姨娘生的是个小公子!”稳婆眉飞色舞,扬声朝着外头报喜。

李明珩闻言便急忙推开门进了产房内,阔步走到床榻边半蹲下来,握起萧妤儿的手亲了亲。

见她脸色苍白如纸,气若游丝地躺着,李明珩顿觉心底一阵刺痛,眼圈一片猩红。

稳婆掂量了下手上的婴孩,“小公子提前了一个多月出来,现下估摸着只有四斤六两,而且身子骨虚弱,平日里要好生照看才是。”

忍着生产后的痛意与疲倦,萧妤儿艰难地坐起身来,想瞧一瞧自己这刚出生的孩子长什么样。

稳婆见状,便抱着孩子走上前来,给她好生看看。

只见襁褓中的婴孩浑身发红,而且皱巴巴的,看上去极为瘦小,身子还没有成人的小臂长,哭声细弱无力,好像小奶猫在呜咽一样,光看着就心疼极了。

萧妤儿眼眶微微泛红,吸了吸鼻子,抬头望了眼身旁身着石青色五爪蟒纹亲王朝服的男人。

李明珩起身在床沿坐了下来,动作轻柔小心地将她揽进怀里,温声道:“这孩子体弱,不如起个响亮些的乳名罢?”

萧妤儿点了点头,顺势倚靠在他的胸膛前,语气极为恭顺:“都听殿下的。”

这时,几个提前准备好的乳母上前来把孩子抱下去了。

“便叫虎娃罢。”李明珩用食指轻抚一下她眉心的红痣,深邃墨黑的眼眸闪过一抹笑意,“若是这儿写的是个王字,不就是老虎了?”

萧妤儿愣了愣,旋即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意思,小声嘀咕道:“我才不是母老虎呢。”

李明珩搀扶着她躺好,俯首在她略干燥樱唇上落下一吻,温声道:“嗯,你不是,快睡罢。”

萧妤儿乖巧地点了点头,她生产过后一点儿力气也没了,一闭上双眼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李明珩满心怜惜,复又轻轻抚摸了下她的发顶,就这么心无旁骛地凝视她的睡眼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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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太后不愿韦氏留在这儿添乱,当即就命人送她出宫了。

没一会儿,去太医院请人的半夏领着两位太医火急火燎地回来了,径自就往寝殿内走。

而另一边住在偏殿的虎娃刚睡醒就听到这么大的动静,心里一阵害怕,身上嫩黄色的寝衣都没来得及换,就蹬着小短腿往这头来了。

一见到自己母后脸色苍白、虚弱无力地躺在床上,虎娃下意识扁了扁嘴,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泪水刷的一下就冲了出来。

另一头含元宫里正在与朝臣商议政务的武宣帝,一得知萧妤儿昏迷后便直接丢在一众大臣大步流星往长华宫来了。

刚进到寝殿里,就见太医院的院使柳太医坐在床边的圆木凳上,屏气凝神地为躺在床上的萧妤儿诊脉。

沈太后站在柳太医的身旁,神色凝重,时不时拿着丝帕给萧妤儿擦汗。

虎娃则是趴在床尾,可怜巴巴地抱着萧妤儿的小腿,泪珠子吧嗒吧嗒地掉个不停。

沈太后见柳太医把脉把了许久都不说话,心情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乱成一团,没忍住就问道:“柳太医,皇后到底怎么了?”

柳太医眉头拧紧,犹豫许久都没敢把话说出来,只好示意让立在他身后的院判张太医也来诊一诊脉。

张太医一坐下就撸起衣袖来把脉,凝眉静思片刻后,当即就知道方才柳太医为何迟迟不敢开口了。

皇后娘娘的脉象往来流利,应指圆滑,隐约有如珠滚玉盘之状,像是月份极小的滑脉,但又不能断言就是滑脉。

武宣帝目光灼灼落在萧妤儿身上,唇角绷得紧紧的,薄唇抿成一条线,嘴里一阵发苦。

虎娃忽然跳下床,抬起小胖手擦了擦眼泪,朝着武宣帝张开小胳膊,啜泣着道:“父皇抱抱!”

他身上穿着一身嫩黄色的连身寝衣,乍一眼看像个胖乎乎的小鸭子。眼圈红红的,可怜极了。

武宣帝心生无奈,只好单手将这小胖墩儿抱了起来。

须臾后,张太医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朝着一旁的茯苓和桂枝试探着问道:“敢问两位姑娘,皇后娘娘这个月的月事如何了?”

桂枝微微一怔,倒是心细些的茯苓急忙在心里算了算日子,“皇后娘娘这个月比上个月迟了十二日,只是娘娘生下小殿下以后,偶尔也会有推迟一些的情况,所以奴婢们也没有放在心上。”

张太医与柳太医面面相觑一番,迟疑片刻后,才小心翼翼道:“微臣摸着皇后娘娘这脉象,感觉像是喜脉,但是月份太浅,并不能确诊,恐怕要再过一两个月才能确定是不是喜脉。”

沈太后面露诧色,下意识瞥了一眼始作俑者,也就是她嫡亲的儿子武宣帝。

虎娃把小脑袋歪在自己父皇的肩上,奶声奶气地问道:“父皇,母后到底怎么了?什么是喜脉?”

立在一旁的陈嬷嬷慈笑着回答道:“小殿下,若是皇后娘娘真的是喜脉的话,您就要添个弟弟妹妹了!”

虎娃闻言小眉头拧得紧紧的,小嘴嘟起,自顾自地小声嘟嘟囔囔道:“可是生弟弟妹妹很疼的,我不想母后疼……”

这是他说的这话,除了抱着他的武宣帝,其他人都没听清楚。

沈太后复又关切地问道:“那皇后为何会突然晕厥过去了?还一直昏迷不醒?”

柳太医捋了捋霜白的胡须,心里暗暗斟酌片刻后,才肃着脸认真道:“皇后娘娘应是近些时日里思虑过度,郁结于心,身子受不住,所以才晕了过去,多加休养,稍作调理便是,不必服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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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妤儿清醒来时,已经是子时过半了。

整座皇宫内万籁俱寂,偶尔一阵夜风刮过地面上的落叶,掀起一阵“沙沙”的声响。

一左一右两道平稳而绵长的呼吸声传入她的耳畔。

她睁开眼来,就着床头那颗夜明珠的柔和光亮左看看右看看,原来是武宣帝和虎娃父子俩分别睡在她的两侧。

再低下头来瞧了瞧自己身上,她今早是穿着一身素色的软绫中衣中裤,现下换成了一身天青色的素绉缎中衣中裤,也不知是不是茯苓她们服侍着她换上的。

萧妤儿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接连梦见了当初“爬床”的经过,还有生虎娃的场面……

可这十年间其余一切,她还是毫不知情。

其实她心里依然认定了自己就是十四岁的萧妤儿,只不过是睡了一觉后莫名其妙来到了十年后。

忽地想起她刚从十年后醒来时,虎娃就说过他是因为体弱,所以才起的这么个响亮的乳名。

那会子她瞧着他整个人都圆滚滚的,还以为是他在胡说的,没想到竟是真的。

不过好在现在他的身子骨儿愈发健壮结实了,而且浑身上下胖嘟嘟的,又能跑会跳,也不必再担心会养不活了。

武宣帝习武多年,耳目较寻常人灵敏不少,听见她醒来后闹出的细小动静,便也醒了过来。

他轻拍了拍萧妤儿的胳膊,附在她耳边低声问道:“饿了饿?外头备了几样好克化的点心,可要取来给你吃?”

他温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耳畔和颈脖间,萧妤儿感觉酥酥.痒痒的,不由得颤了颤身子。

愣神间,她也感觉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便朝他点了点头。

武宣帝下床后,她好奇都有些什么点心,便也蹑手蹑脚地跟着下了床。

只见黑酸枝木软榻上设了一张莲枝纹小几,上头摆着一碟牛乳糕、一碟白糖糕、一碟枣泥山药糕、一碟小米糕,确实都是些好克化的糕点。

萧妤儿的捻起块雪白糯滑的牛乳糕尝了尝,入口即化,牛乳的香醇与白糖的清甜都恰到好处,味道丝毫不腻味。

武宣帝拿起一直温着的茶壶斟了两盏茶,将其中一盏放在她手边,旋即又伸手将她垂落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

不知为何,萧妤儿突然觉得他也并非她想象中那么可怕了。

兀自失神了良久后,她突然抬头望着身旁的男人,板着一张小脸,一本正经道:“陛下,我对不起你……”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某帝:???重大事件想起来了,但是就是不记得和朕的甜蜜日子?

虎娃补刀:大概还是不够甜蜜,父皇再接再厉!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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