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南并没有试穿那件红色的长裙,而是让服务员将两条裙子都包起来。红色的长裙,她要送给可可,白色的留给自己,她是打算穿着这条裙子去见小萱的。白色是世间最纯净的颜色,干干净净的来,清清白白的走,怡南觉得这样很好。
两个人拎着大包小包准备离开商场,而怡南却在一楼特卖区看到了热卖的羊绒毛线,她下意识的停住脚步,选了些浅灰色的毛线让服务员包起来。
赵可可不用问也知道她是买给慕墨卿的。“现在谁还织毛衣啊,土死了。再说,你又不会。”赵可可一头冷水浇下来,其实,她是怕怡南劳累,心脏方面的疾病最需要的就是静养。
怡南淡淡的笑,也不恼,“不会可以学啊。”三个月的时间,学着织一件毛衣,应该足够了吧。
赵可可开车将怡南送回家,艾正明热络的留她吃饭,而赵可可却婉拒了,她现在只想回家大哭一场,她忍得太难受了,她真不知道,怡南是如何做到这般坦然的面对生死。
赵可可离开后,怡南从袋子里将买给父亲的衬衫和中山装一一取出。“爸,我今天逛街买了些衣服给您,您看看喜不喜欢?”
艾正明慈爱的笑,“我很少出门,最多就是去老年活动中心和几个老战友下棋聊天,你买这么多衣服,我都能穿到死了。”
艾正明随口的一个‘死’字,却让怡南湿了眼眶,她蹲在父亲身前,将头轻靠在他臂腕,“爸,您不会死的,您会长命百岁。”
艾正明慈祥的抚摸着她的头,“傻丫头,人哪儿有不死的啊。”
是啊,人哪有不死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怡南强忍着,让眼泪倒流回去,唇角扬起苦涩的笑。
“爸,再过几天就是冬至了,天气凉了,您多注意身体。”怡南将厚重柔软的毛毯盖在艾正明的腿上。并嘱咐他要按时吃药,及时去医院复查,还交代了一些日常的细节,让他一定要好好照顾身体。
艾正明一直含笑倾听,最后开口回了句,“今儿是怎么了,像个小老太婆一样絮絮叨叨的,你说这么多,我哪儿记得住,以后慢慢提醒我就是了。”
怡南紧抿着唇,唇角却倔强的扬着笑意,尽量不让艾正明看出端倪。
以后?她只怕再也没有以后了。她是不孝的女儿,连给父亲养老送终都做不到。
静谧的夜。
怡南独自坐在窗前,笨拙的织毛衣,左手边放着一本针织教程书,她边看边织,可受过伤害的右
手根本使不上力,总是不停的跳套,简直糟糕的不能再糟糕了。而怡南却极有耐心,织的不好就拆掉重新再来,如此反复,总算织的像点样子了。
怡南不尽在想,如果糟糕透顶的人生也可以抹掉重新来过,那该有多好啊。
织了几个小时的毛衣,怡南觉得眼睛都酸痛了,她放下针脚,掌心轻轻的抚摸着织好的一小段袖口,毛茸茸的线球,质地十分温暖柔软。浅灰的颜色,带着一点淡淡的忧郁。怡南觉得,这样的颜色,像极了慕墨卿的性格,深邃忧郁,却又致命的诱。人,让人完全的看不懂他,却又不受控制的为他沦陷。
放在一旁手机在暗夜之中闪动了一下,是一条短信息,来自慕墨卿,内容很简单,只有短短的几个字:南南,我在你家楼下。
怡南挑开窗帘一角,果真见到慕墨卿招摇的路虎车停在楼下。几乎是不加迟疑的,怡南穿着睡衣就向外走去,没有一次,她像现在这样迫不及待的想要扑入他怀抱。
“墨卿!”她像鸟儿一样张开双臂扑入他胸
-膛,柔软的身体与他紧抿的贴合着,“想你的时候,你就出现了,真好。”
“傻瓜。”慕墨卿笑着低喃,对于怡南的热情,他根本无法拒绝。他压低了头,唇便压上她柔软的唇瓣。怡南却羞涩的推拒。
“不行,不能在这里…”未等她说完,慕墨卿已经抱起她,迫不及待的塞入车内。
墨绿色路虎车穿透夜色,扬长而去。
而正是此时,慕墨卿的手机突然响起起来,打破了一室旖旎。
怡南不知道电。话的那一端都说了什么,她只见到慕墨卿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所有的欲。火在一瞬间泯灭。他坐在沙发一侧,将胸口散开的衬衫纽扣一颗颗重新扣好,然后拎起了一旁的外套。
“曲瑶犯病了,在医院里大闹,我去看一下,很快回来。”
他说罢便向外走,而怡南突然起身,从身后将他紧紧的抱住。她的身体在不停的颤抖着,苍白的小脸埋在他脊背中,泪水打湿了他背上的衬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