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哀

澶州军营。

一片素缟。

噩耗自京城传到那日，全军一片哭声。

郭威捶胸顿足呜呼哀哉，瞬间昏死倒地，军中众将垂泪哀嚎，尽皆哭得死去活来。

青檀秘密到达死气沉沉的澶州时，距京城大屠杀已经过去三日了。

她带着一个马队，约莫八九人，他们身后均背着大大小小的骨灰坛子，上面写着遇害人名，当这支马队到达军营后，那些家人被屠杀殆尽的将领一见坛子上熟悉的名字，愈发哭得悲痛欲绝。

郭威一身素缟，此刻正跪在灵堂发呆，听得京城来人，跌跌撞撞推开众人，几步冲到马队前，一眼看见青檀手中物事，顿时一个踉跄，痛哭流涕。

“守玉啊…为夫对不起你…”

“青哥儿…意哥儿…父亲还未见你们成人，便已

白发人送黑发人了么…”

曾经其乐融融的一家人，曾经挚爱的妻儿老小兄弟姐妹，一夜之间，竟都成了一抔抔青灰，静悄悄装进这一个个朴素冰冷的陶罐里，这世间再无人唤他一声夫君，亦无人唤他一声父亲大人。山川之大天地之广，血亲尽丧，只余他孤身一人茕茕孑立，老来形影相吊。

颤抖着双手接过那几个陶罐，他的面色异样地悲戚沉痛，像严冰般冻结，更如岩石般冷峻。猛烈而尖锐的痛苦震得他肋骨发抖，恨意堵在心头，梗在喉口，以致流不出泪来。他的心像被无数虫子在咬噬，一点一点，里面开始流血，开始破裂，灵魂好似在一瞬间碎开了，毁坏了，过去一切的快乐和喧噪生活，就这样永远地消失，永远离他而去了…

“郭帅…逝者已矣，节哀保重…”青檀长叹一声，对于绝望悲痛至极之人，什么安慰都是苍白而徒劳的，又何必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