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听三姐每晚点灯熬油读书写字到三更,只觉背上生刺,也坐不住了,嘱咐婆子好好照看三姐便要走。
尤老娘留了几句,正送他出门时,恰逢范易登门,她想起这人三五天就拿走的书册,还不是自己女儿熬夜抄写的,便横挑鼻子竖挑眼,没点好声气。
幸而宝玉劝解几句,尤老娘不好当着他发作,才放过了范易。
宝玉心头正乱,一路回了大观园,往潇湘馆寻黛玉去了。
黛玉见他从外头回来,因问道:“你去探方姐姐了?她可好些了?”
“我去时三姐正睡着,没见到面。亲家太太说请了大夫,大夫说这病症不急,三姐身体强健,不日就痊愈了。”宝玉将自己所知一一说来。
黛玉才放了心,道:“幸好方姐姐不似我这样,不然往后我可怎么见她呢?”
那日行酒令,宝玉与宝钗二人还让着三姐些,饮了几杯酒,黛玉机敏伶俐,争起胜负来丝毫不让,故而心有愧疚。
宝玉又开解她几句,因道:“我前几个月见三姐,她还未有如此精神,想来是习武之后,身体也好了,生病也不是大事。妹妹常年病着,何不向三姐请教一二,若每日能多进一碗粥,我也能安心些。”
黛玉咳了两声,掩着嘴道:“你说得容易,我这身子多走几步都难,有时病的狠了,药都不能入口,方姐姐又不是华佗在世,你这么说岂不叫她为难?”
宝玉又是急着叫人加手炉,又叫添衣裳,道:“妹妹就算为了我,也多保重些。”
黛玉呸了一声,扭过头去:“凭什么为了你?”
宝玉不以为意,殷勤接了手炉送过去,黛玉接了,又轻声叫他坐。
两人又说些闲话,等老太太传膳时,一齐去上房陪老太太。
席罢众人正说着话,忽然一个婆子来报:“老太太,琏二爷送了信回来,过两日就到府了。”
贾琏一去两个月,贾母以下也是人人记挂着,她赏了下人,又嘱咐将消息送给病着的王熙凤:“凤丫头也是可怜见的,快到年节下,叫她也高兴高兴。”
隐约知道些尤二姐一事的人皆敛声屏息,只奉承着老太太的话,预备着年节的琐事。
宝黛二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担忧此事接下来的发展。又怕气着了老祖宗,又为三姐担了一份心。
不过在家歇了两日,三姐的病便如大夫所说的好了,就是尤老娘,在看到三姐生龙活虎地打了一套拳后,也说不出让三姐再休息几天的话。
到了腊月粮店里越发忙了,三姐记账之余,也去外头招呼客人,不过她带着剑一直晃荡,权当自己是个护卫打手,东家默认了,客人有事也不来打扰,就是一些嬉皮笑脸的地痞流氓被三姐揍了几回,从此看见三姐就绕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