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风水枯荣阴阳营

巧合的是,两家铺子面对面,距离仅一街之隔。

两家祖上有一代还结过亲,中药铺六合堂雷老板家的大儿子,娶了对面古董铺寒古轩金老板的二女儿。

中药铺是个特殊行业,大多数是前店二层小楼,后连二进院落。

六合堂药材地道拣选洁净,片剂良方也都遵古炮制,无论春夏秋冬、子夜五更,只要敲门就总能在六合堂买到药。

店堂内常年备着免费药茶,雷老板厚道,遇到手头拮据的孤寡老者,常常不收药钱。迎来送往,这六合堂也讲究避讳,送客不说“再会”,只道“好走”。

若经营至今,定然能成就一间闻名遐迩的老字号。

不幸的是在民国初期,六合堂抓药的小伙计娶了位唱过戏的媚艳婆娘,钱财纷飞花销无度。

小伙计入不敷出,还欠下笔不小的债务,无奈只能找相熟的老乡帮忙,在西南土帮进了鸦片膏,私自加价卖给六合堂的客人。

事情败露后,六合堂损了清誉,被迫关店消灾,雷老板率一家老小回了浠县的歧镇老家。

小伙计被官府捉去坐牢,婆娘携着金珠细软连夜逃窜。

城墙失火,殃及池鱼,就连六合堂胡姓坐堂先生也受了牵连。

坐堂先生之称,源自医圣张仲景,张仲景在

长沙任太守时,伤寒流行,公务之余他常去药铺坐堂,免费为百姓切脉开方。

有传言坐堂先生与惹祸的小伙计勾结,用媚艳婆娘身上每月都来的秽物做药引,炮制了一味药,专治吸食鸦片后的床事无能症,提供一条龙的配套服务。

以讹传讹,沸沸扬扬。

胡先生接连着找了两家中药铺谋生,都被拒之门外。

无从叫屈也无处喊冤,总不能在脑门上贴张条子说我是清白的吧,这档事永远是越描越黑,胡先生只能去投奔老东家雷老板,在歧镇以种植水稻和养殖鱼虾为生。

田间阳头毒辣,可惜了那副皙白温润的相貌。

小伙计死在大牢里后,这媚艳婆娘又回到浠城。据马路消息,她找过胡先生,虽不晓得这里面有没有旖旎内情,但足见传言多半是有影子的

,哪怕一鳞半爪。

街对面,寒古轩古董铺的生意是越做越大,分店加上总店,郗江南北六家铺子好不风光。

寒古轩总库里,四时堆砌着满仓的古董文玩,有下乡铲地皮收来的,有鼓动达官贵人的后代变卖祖上藏物积攒起来的,还有帮着盗墓团伙销赃的…按道理,正儿八百的古玩行不可参与刨坟掘墓,但寒古轩历代金老板,对于“秦埋岭、汉埋墩、唐铺岭、宋面坡、辽似口袋,金靠岸、元平原、明清多碑…”诸如此类的民谣要诀,都揣摩理解的异常深刻。

除去某些隐匿不宣之举,寒古轩历代当家重义守信,寒古轩的客人多为熟客,新主顾乃是老客介绍而来,无论国人还是洋人,寒古轩均一视同仁。

解放前夕,金家大房长子金瘸子留在浠城,其他人辗转去了海外。

金瘸子唯有金轩一个独子,人丁不旺,难以

固本茂枝,只得收缩经营,寒古轩五家分店关停转卖,独守阴阳营老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