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座十几万人的城市，伯特一路行来，一个活着的弗雷凡斯人都没找到。好不容易在一个血肉模糊的母亲怀里发现了个气若游丝的婴儿，可刚小心掰开母亲的手指抱起婴儿，这还来到人间不超过一年的小生命，就彻底停止了呼吸。

没有人能明白伯特那个时候的心情，极端压抑、极端灰暗中照进的一道微光，却在抓住的一刻消失，那种落差感带来的痛苦，超过了伯特从出生到现在所经历的一切痛苦。

哪怕罗格镇险遭拐卖的经历，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那一刻，击破罗伦特、高胡大军的自傲如同气泡般破碎，熟知‘剧情’带来的优越感是那样可笑，自以为早已明了世界‘黑暗’的觉悟仿佛就是中二少年的呓语，什么道理、什么应该，一切理性，在染红大地的鲜血之前，在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注视下，都那样苍白无力。

伯特早就‘知道’，伯特早就‘明白’，这一切是会发生的，地球的历史也好，这个世界的‘剧情’也罢，都告诉他残酷的事情总是会发生的。听过看过无数故事，经历过奥哈拉的伯特也以为自己早以习惯了鲜血，已经可以站在历史的高度来俯视一切，为一切不幸默哀，然后心安理得的告诉自己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进程，活着的人需要的是继续向前。

但，当一座城市的鲜血在他眼前流淌时，数以万计的冤魂无声控诉时，他才知道，他才明白，这是不该发生的，他也根本没有准备好！

伯特知道自己不应该愤怒，应该冷静，不应该任由感情控制自己，应该思考后行动。

可手中婴儿渐渐失去温度的小小身体，仿佛同时带走了他的理智，带走了所有一切道理，就留给他满腔的怒火熊熊燃烧。这火势如此猛烈，猛烈到不是燃尽敌人，就是燃尽伯特自己。

三百个布曼森军人的鲜血没有能浇灭毁灭之火，反而像汽油般让火焰更加旺盛汹汹。

质问注定不可能得到回答，伯特爆发之后再次沉默下来，左手轻抚腰间白刀的刀柄，喃喃自语着：“放心，我会让你们的灵魂，在阳光中获得救赎的…”

“谁在那里？！”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开枪？！”

“小心，情况不对劲！”

被刚才短暂但激烈的枪声引来的布曼森军队发现了伯特，警惕的将他包围了。

“喂，大块头，你是什么人？这里的军人呢？”带头的军官躲在士兵中间向伯特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