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六岁了,叫七七。”修罗罗说。
“你姓什么?”女子追问。
修罗罗摇头:“我记不得我姓什么了。从小到大,别人都叫我七七,说我是七月初七那天出生,因此就叫七七了。”她年龄虽然小,却不笨。她知道她叫“爸爸妈妈”的那两个人不要她了,所以,她就说他们死了,也不愿意跟她曾经叫“爸爸”那个男人的姓。
那个好心的女子,叫修燕婷。
她把带修罗罗回家,做饭给她吃,给她洗澡,找干净衣服给她穿。因为在小山村生活了一年时间,修罗罗说话的口音已改变,由原来的汴京口音,夹了大半山村口音。
修燕婷以为修罗罗是从山村走出来的孩子,也以为她的父母去世了,没有家人,因此成了流浪儿。
修燕婷收养了她。
让她随她姓,并取名叫罗罗。
修燕婷生活也不容易。生长在一个离汴京有一千多公里的小县城,父亲早已去世,母亲独自一个人把她扶养长大,嫁人没多久,母亲因病撒手西去。因为结婚几年生不出孩子来,被夫家人嫌弃,后来离了婚。
那个时候戏剧团已解散,修燕婷在一家制衣厂上班。后来制衣厂倒闭了,她不想在小县城呆下去,于是离乡背井到了汴京。
修罗罗随着修燕婷住在一栋苟延残喘的破旧老房子里。
房子是租的,单间配套。空间窄小得像了小笼子,堆满了各种杂物,墙壁因为灰桨剥落而用旧报纸糊满了一层又一层,潮湿僵硬的床,夜晚常有蟑螂爬上身,但对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修罗罗来说,已是天堂。
因为多了修罗罗吃饭,还要供她读书,原本只能勉强糊口渡日的修燕婷,生活愈发艰难。
真的是穷。
新鲜刚上市的好青菜买不起,太贵了,因此只有吃人家卖剩的快要烂掉青菜。肉倒是常常有吃,瘦的买不起,买肥的——因为要买肥猪肉回来煎油,煎完油,可以吃那些肉渣。把姜,蒜,紫苏,豆鼓,放进肉渣里爆香,再放盐,如果肉渣里带着猪皮,味道会更好。
到了逢年过节,才舍得去买骨头,像那些猪头骨啊什么的。牛骨倒是常常有得吃,不用钱。梅姨有一个远房亲戚,有一段时间在菜市场卖牛肉,为了给修罗罗补充营养,修燕婷就厚着脸皮讨着牛骨回来给煲汤。
为了挣多几个钱,修燕婷常常早出晚归干活。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修罗罗在别的孩子还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龄,她已学会了做家务,做饭做菜,洗衣服,把家打理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再略略长大了一点,修罗罗还跟了修燕婷学会了做衣服。
做衣服的人不多,多是买现成的。但也有一些中老年人,或是从农村出来打工的人,喜欢买布来做,比较耐穿,花钱少,穿得舒服。
修燕婷有时候忙不过来,修罗罗常常帮忙。
无论是做大人的衣服,或小孩子的衣服,裁剪,缝纫,熨烫,甚至缝缝补补,她的手艺丝毫不比修燕婷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