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安葬施泓年和罗霰,剩下的一百二十五人施眽都通知了其家人来认领尸体,还附带送他们每人一口棺材——这在有钱人里是很难得的事,更何况大家都知道施眽刚家破人亡。于是在大家千恩万谢之中,上百口棺材浩浩荡荡地从停尸间陆续涌出,纷纷前往山上去安葬。
普通人有普通人安葬的地段,有钱人自然也有其不同的风水。
由于不可抗力因素,葬礼自然是仓促万分。
但好歹人数够多,远远看去,前有人奏哀乐,后有人诵经。人群中的施眽披麻戴孝,一手抱着两个牌位,一手牵着柳车缓缓前行。漫天的纸钱纷纷扬扬,举着丧幡的队伍在山道上像一条白白长长的带子,朝大山的深处伸进。
这是施眽第一次这么正式地面对死亡。梓木的棺材
里是他的父母,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导致了他们死亡。对此,施眽没有愧疚。
可不知怎的,冥乐中的那支挽笛,声色幽幽,伤人心神。施眽本毫不在意地听着,却慢慢生出了些沉重之感。他坚信自己对父母之死是没有愧疚的,因为是他们先对不起自己在先…可渐渐的,他发现这沉重之感不是愧疚…而是一种怅然若失。他有些不明觉厉:奇怪?一个没拥有过亲情的人会因为失去双亲而感到怅然若失?
施眽迷茫了。
“施眽,你想哭就哭出来吧。”温暖的手指拂过他悲恸的眉眼,那里没有一滴泪,却让人看得难受。
“唐莲?”施眽措手不及地一脸担忧的唐莲。他拂开唐莲的手,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你怎么在这里?”
“…你一到山下我就跟着了,只是你没发现而已。”
“哦,你还有事吗?”施眽冷淡地看着脚下难行的山路,亦步亦趋地走着:“没事你就回去吧,我现在很忙。”
“我…”唐莲有些紧张地扫了一眼整个队伍,问:“江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吗?”
施眽低着头,嘴角挂着淡漠的讥讽,“他来不来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怎么没关系了?”唐莲心里一阵难过。她被施眽冷漠的态度刺伤了。她焦急地挽着施眽的手说道:“我吩咐过他要好好保护你的!”
“你吩咐?”施眽抽出手,冷冷地乜斜着唐莲。
“…是、是啊,”唐莲被施眽看得有些发毛,但她从来都不甘心示弱人前,此刻只能僵持地和他对视:“他可是应承过我的!”
“唐莲,你听好了——”施眽停下脚步,逼视着这个自以为是的人:“从始至终,不管你跟我是什么关系——江止,都不是你能使唤的人。”
唐莲听得一愣,她觉得施眽生气时凛冽的目光是那样的绝情,“施眽你是不是误会了,我不是这——”
“你最好永远记住,江止是我的人。谁敢伤他一分,我定十倍奉还。”
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比任何声响还要清晰。一步、一步、一步…两人已然擦身而过。
许久,唐莲回过身,眼神空茫地眺望着那个已经逐渐渺小到看不见的身影。她展开手心,上面有三个正在缓缓流血的伤口。
唐莲喃喃自语道:“咦?这是什么时候弄的?怎么
不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