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洁抱住贝加,用尽全力,却感觉对方在消失流逝,连一个呼吸的时间都不够,怀中便空无一物。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了,所有的怦然心动,连眷恋、念想、不甘心都终于耗尽一空,她于是转身就走,不再感慨,妄想人生若只如初见。
更别说,修一场柳暗花明,破镜重圆。
雅忏意外去世让简洁刚刚平复的心轰然崩塌,对贝加感情的耗尽又让简洁觉得心无可恋生无可求。
简洁反而平静了,内心松懈,没了武装防备、刻意和强撑。
泪水便不声不响地决堤,抑制不住,简洁只好一下一下用力地眨眼,让自己可以看清世界,看清面前和转身的路。
贝加还没有回过神,简洁已经骑上摩托,毅然绝然离开。
贝加站在原地,他连追上简洁,最后一次不由分说一把将她抱到怀里,任由她哭,不说话、也说不出话的机会都没有给彼此。
贝加就那样站在广场上,看着简洁离开、消失不见,从他的面前,也从他的整个世界。
曾经他心无旁骛,只想为爱她而生,“我抛弃同伴独自流浪,只是不愿别人把你分享”,甚至愿意为爱她而死。
只是你不会明白,贝加说。
贝加站在那里,却再也找不回当初的那个撒比一样,只要能和一个叫简洁的无情女人在一起,就幸福得无法无天的自己。
他现在异常地接地气,满身心只有婚姻家庭、工作事业,房贷车贷、奶粉尿不湿…永无止境,却鼓励自己乐此不疲。
简洁回到成都,将骑行这段时间和雅忏的所有照片都打包,然后邮件发送给雅忏,她路过那家曾经和杜培奇约会的咖啡厅,有一刻驻足,却终究还是选择了离开。
于是永远地错过了,那家咖啡厅的心愿墙上,杜培奇说:
别让我找到你,找到你再也不会迁就你、纵容你,要简单粗暴地把你用皮带穿起来,栓在腰上…走到哪里带到哪里!
…
去黄龙溪了,部门组织的,他们玩水,我看着,总觉得你也在里面,玩得很放飞,我傻不拉几地一直找…真的很想去找你,却无从找起,呵呵。
…
辞职了,被王小贱给撺掇的,他大爷的分手了,以前上司是女朋友,现在前女友是上司…
…
要是蛮子不在了你不许哭。
蛮子最讨厌别人哭。
不过很奇妙的是,简洁却做了一个梦,梦到杜培奇拿着草戒指向她求婚,还霸道地对她说:
“以后我负责挣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不过你还得答应我,我打游戏的时候,你要弹吉他配乐!”
简洁“噗”地就笑了,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带上草戒指,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答应,梦已经醒了。
她觉得有些心酸,眼泪淡淡地溢出,趁着流泪,她很
想嚎啕大哭,却没有这个精神和力气。
简洁再次离开成都,这一次,她回去到小滩庵。
简洁出现在广云面前的时候,广云坐在大殿门口的木桌前,正写着什么,简洁有那么一刻恍惚,因为以前老师傅常常坐在那里捻灯芯。
广云主持寺庙以后,筹集善缘,将寺庙翻新并大刀阔斧地扩建。
寺庙的名字实际上叫“大佛寺”。
但简洁倔强地叫她“小滩庵”,在一个满是田埂路的小村庄、古镇上游、濑溪河畔,那一段,叫珠溪,码头有一棵歪脖子黄果树。
广云抬头见是简洁,着实有些意外,却又并不觉得太惊讶,她站起身双手合十向简洁行礼。
“你来了!”
“住一段时间。”简洁也双手合十,回了一礼。
在阿桀酒吧那段时间,文烈教会简洁调酒,田田妹则教会简洁蹩脚的素描。
简洁到了小滩庵以后,把自己关在客房,开始画画,从四岁开始,四方院、青竹林、沼气池,她循着记忆,画过往镌刻于心的每一幕。
平静却像个疯子,倔强得教人心酸。
简洁不发动态,却也没有换号或者关机,朋友打来的电话,除了画画的时候,她都会接。
寒暄问候,偶尔还会轻快地聊上一会儿。
不画画的时候,简洁便去屋外走走,天井的栀子花已经没有,笑弥勒栩栩如生,再没有看到过那只硕鼠。
观音大殿外的黄角兰还在,又长高了一些,树上系满
了红条,有许愿的,也有还愿的,黄角兰茂盛葱茏,似乎能够滴出生命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