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欣家停了停又说:“我在工地上也挣不了几个钱,还要给咱爸买药。你把这些钱拿上,这已是我两个多月的工资了。你这次走远点,到省会城市去碰碰运气……咱农村的孩子别的啥没有,至少能吃苦……”
她依旧没支声。
“这是860块钱,你拿着……”张欣家说着掏出一沓钱,本想塞到妹妹手里,见她没理他,便放在桌子上了。
“欣欣,我们是一起长大的,除了爸妈,我就是你最亲的人,你可别胡想,哥哥不是要赶你走,也没这个意思……你想想,要是我说得对,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就什么时候去找工作,要是没想通,咱就等春节后再说。快过年了,估计工作也不好找……”张欣家说。
张欣然把目光移到桌上的那一沓钱,她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过钱了,自从离开学校后也就没有了生活费,除了爸爸硬塞给她100多块钱让她零花以外,她再也没有碰过钱。
张欣家见妹妹不说话,赶紧又补了一句:“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就别再想了。”
说完这话,张欣家轻轻地把门拉上,走出了房间。
张欣然瘫倒在炕上,跟烂泥一样。廉价的眼泪不听使唤地流,她一抹,又流,她不喜欢眼泪,但眼泪跟无赖一样纠缠不休……
三天后一大早,张欣然背起行李,决定去省会泉川市找工作,爸爸妈妈哥哥一直把她送到了山下的路口,走得路多了,爸爸张拴常的气也便喘得越发厉害。已是冬天了,石堆村一带满山遍野一片荒芜,干枯的野草在呼呼的寒风里发着吱吱的声响,犹如一首凄凉的挽歌。
父女分离,依依难别。当他们在山下的路口作别时,张拴常流出了眼泪,山风吹得他浑身冰凉,鼻涕不禁掉落。他看着张欣然,再看看盘旋蜿蜒的一个人都没有的山路,抹了一把鼻涕,心里不禁越发悲伤。
张欣然妈妈一个步子上前,故意将痛哭流涕的张拴常挡在身后,含着泪对张欣然说:“欣欣,你这孩子脾气强,心气高,你爸给你好说歹说,还是劝不住你,你还是要出去……听妈的话,你要是找不到工作或者工作不顺心了,就回来,爸妈养活你……”
“欣欣,到了社会上你一个女孩子家,要注意安全,别乱交朋友……咳咳……找不到合适工作你就回来,明年春天再找……”张拴常抹掉眼泪,强打着精神,努力地装出高兴的表情说,“等明年,咱村子附近的那个油井开了,我也就有地方挣钱了,你别怕,爸挣钱养活你……咳咳……”
张欣然没再流泪。她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