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来到最底层的大厅,一路上竟然没有遇到其他人,仿佛这座巨大的屋子里只有她们两个。缺乏人气的环境里,空气中都缭绕着一丝阴郁,刚开始还不觉得,后来就有些让人透不过气,不过幸好,底层大厅尽头有一扇巨大的门扉,外面隐隐透进海浪潮声,看来很快就能出去了。
“我们…”蓝柒正要抬手敲门,回头却发现人没跟上来,只见白雨站在空旷的大厅中央,仰着头愣神。
她正在看玄关墙壁上挂着的一幅画。
这幅油画色调冷暗,却是迄今所见这屋里最大的一幅,短边至少也有个三四米,严严实实占据了一整面墙。
画中绘的,正也是夕阳时刻,远景被层层叠叠的巍峨群峰填满,黄昏的金光洒在山巅上。
主角是个年轻男人,面容刚毅,身形魁梧,但衣裳却破碎又褴褛,强健的四肢被铁链缠绕着,将他整个人绑缚在黑色的山岩上。他的神情痛苦万状,肌肉扭曲,就算隔着两个世界,仿佛都能听到那悲惨的呼号。
画面另一端绘着只巨大的老鹰,气势汹汹,目光犀利,双翅半开,振振欲飞,鹰爪和鹰喙上挂着些血淋淋的肉块和器官,再一看,被绑之人的胸腹处鲜血四溢,到处都是被抓啄的伤痕。
油画的右下角落,用黑色油墨写了一小段话,因为画面色调本就暗沉,若不仔细看,这段话便淹没在大片的色块里,很容易被忽略。
“一个人只要认识到了必然的不可抗拒的威力,他就必定会忍受命中注定的一切——普罗米修斯。”
必须说,这幅画的作者技艺超群绝伦,白雨一开始只是被这幅巨大的油画吸引了目光,但很快,她就注意到细节真实清晰之处,画上男人压抑的痛苦和悲戚触动到她的心,而画家精雕细琢的伤口和血色,更是刺痛了她的双眼。
那是一种类似于感同身受的共鸣,复杂的情绪刺激得白雨眼眶微热,像被绑在黑岩上的同样也有她,而大鹰同样在啃食她的鲜血和身体。
蓝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唤回白雨激烈动荡的心潮,“普罗米修斯是传说中为人类偷取火种的神,他将
光明和温暖带给人间,却因此受到众神的惩罚。他被锁在高加索山巅,每一天,大鹰都会来啃食他的身体,但第二天,他的身体又会恢复如初,而这新的一天,大鹰还会再次降临,于是痛苦循环往复无穷无尽。”
白雨回头,看着蓝柒走到自己身边,她顿了顿,说了离开房间后的第一句话,“这幅画很棒。”
“这是先生画的,他最得意的一幅,实话说我也很喜欢,可挂在玄关总是显得有点违和,以前我建议过他,要不要把画挪个地方,可他总是不同意。”蓝柒托着下颌轻轻摇头,颇有点无奈的样子。
“…我还以为是哪位名家的作品。”白雨对刚刚自己的反应感到奇怪,她倒也不是没有参观过油画展览,就是方才,蓝柒沿路介绍来的画作中也不乏名家名作,但白雨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一幅画竟然能带给她如此激烈的情感,她被却又不由自主被那副画所吸引,每看一眼,就陷入一分。
借由凶恶的大鹰,画家不遗余力地表现着残忍,但整幅画又是如此的壮丽,黄昏群山中的史诗再现人间
。
似乎了解白雨的心情,蓝柒神秘一笑,推开了大厅尽头的大门,“走吧,我们现在就去见这幅画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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