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物中心离我们还有四百来米远,而意外总是难以避免的。
就算事先的计划再怎么缜密,当行进的路都被不可胜数的行尸所阻挡时,一切都化为泡影,被爆头击倒的行尸不会凭空消失,它们就像天然的路障一样将血肉横飞的沥青地区隔成两面。
我们前方是一辆白色的桑塔纳,在它的底盘下方倒钩着一具躯干被压扁而扭曲的行尸,它的头颅因重击而折弯到背后,从口鼻流出暗红色血液凝固在它腐烂仰面的脸庞上。
它还没死绝,但脖颈处有个怵目惊心的、被撕裂的坑洞,致使它嘴里发出哀嚎声变成啵啵之类恶心的声音,嘴内和喉咙的坑洞上同时还不断地冒出血来。
原来在市区的时候,对讲机中还有幸存者在热火朝天的攀谈,但如今对讲机内一片沉寂,震耳欲聋的嗥叫以及未曾停息的枪声一齐回荡在空旷的平野上,将所有人都淹没在紧张惶恐的气氛当中。
“从护栏断裂处开上荒地!”
邓浩松的声音忽然在对讲机内急切地响起。
当桑塔纳接到命令之后,它开始紧跟前面的车辆向左边拐去,因此,那具行尸剩下的半具躯干便在地上划出一道猩红色的诡异曲线。
开上荒地之后便不再有那种狭窄拥挤的感觉,几近同时,所有车辆的速度都齐齐飙升起来,虽然这里的行尸并不比车道上少,但在这里完全没有空间的限制,可以肆意选择尸群较为薄弱的空隙穿过。
没有一辆车敢将速度慢下来,这最直接造成的后果,将是被蜂拥而至的行尸所围堵。
这时,本来成纵列行驶的车辆开始不成队形,愈发有四下散开的意思,几乎每辆车的幸存者都想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停车场。
包括之前丧失求生意志的陈志清,此刻都不自禁地加大马力横冲直撞起来。
“谁敢散!”
邓浩松的声音再次响起。
许是感受到邓浩松饱含怒意与威胁的语气,车队
缓缓恢复原先的队形,倍道兼进,在坎坷不平的荒地上疾驰。车身不断剧烈地上下跳动,左右摇晃。
“陈叔,不要怕。”
我出声安慰着陈志清,从斜后方看去,他的侧脸上挂着密集的汗珠,紧把着方向盘的双手隐隐发颤。
坐在副驾驶席的是一个原本住在三楼的幸存者,年纪与陈志清相仿,他的嘴巴自从一上车后便没有停止过,不是跟谁说话,而是兀自呢喃着什么。
我和森楠坐在第二排,身后是十几箱的食物,也就是说,只有我们四个人坐在这辆面包车内,所有幸存者中,亦是唯独我们四人的安危受到保障。
一具小女孩行尸因碰撞而碎裂得四处飞散,因此,在森楠那面的车窗上,又粘上了一块外观像是遭到害虫腐蚀殆尽的枯木的褐色尸块,算上它,粘附在四面车窗的秽物共有四种颜色——血与肉的暗红色色、头发的黑色、骨头与牙齿的白色、以及脑浆的灰色。
为了避免遮挡视线,陈志清打开了挡风玻璃上的雨刷。
那些带着粪便的大肠、残缺不全的鼻子耳朵等一
系列人体构造物,被雨刷从挡风玻璃上齐齐扫落,宛如积木一样堆积在两旁,我真担心陈志清在如此强烈的视觉刺激下还能否开好车。
除此之外,也不知这辆破面包车是有缝隙还是怎样,尽管车窗紧闭,可依旧无法抵御血肉的腥味与铁锈所混杂而成的独特臭味侵袭。
特别是当身处这种空间狭小、闷热的破车厢内,一旦随着时间推移,这种弥漫在空气中的味道便会愈渐浓郁,我和前面两位不知因此干呕了多少次,只有森楠仍维持着处之怡然的神态。
她仰靠在椅背上,侧着头看向窗外,左手轻轻敲打车玻璃,发出“咚咚”的声响。
“别敲了,真的,我真怕你稍微没控制住把车窗敲碎,那样我们就完了。”
我一扫到车窗上的秽物便禁不住地犯恶心,赶紧将目光收回,直盯着自己泥泞的鞋子。
“你看到他了吗?”
忽然从旁边的位子传来阵冷漠的高音女声。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