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三元三化玉诀

剑侠英雄传 一池秋 2366 字 2024-05-20

孙烬勉力退到文俶身边,气喘吁吁,又觉左身酸麻,几难自持。

文俶有心为他解穴,却重伤难动,便连一丝一毫的气力都提不起来,只得无奈摇头。

子芄却道:“孙大哥,你过来,我给你解穴。”

孙烬应了一声,挨到了子芄身边,只见她一只柔软的小手在自己的左肋上推揉了几下,立时气血通畅,酸麻尽消散。

石梁另一边,席煜正在为何丰封穴止血,无暇顾及这边。地陈则独坐一旁,一会儿看看席煜,一会儿看看孙烬等人,面起纠结,不知如何是好。

子芄对孙烬道:“那席煜判官笔上的点穴功夫着实不坏,且内力高你不少。又加上这石梁狭窄,你的身法运不出来,自难闪避,终究会被她所伤。”

孙烬面显焦急,一时难有对策。文俶却道:“若破她点穴之法,除非你熟记穴道位置,小心躲闪;或者你内力高她许多,不惧点穴之法。除外别无三策。”

子芄却道:“也并非便没有办法。”

孙烬与文俶一同问道:“什么办法?”

子芄轻轻一笑,道:“孙大哥当真健忘,那夜你指封苏一一大椎穴的事情忘记了吗?”

孙烬恍然,脱口道:“三元三化玉诀?”

忙再道:“不可,不可,你手足有伤,行动不便,如何能去跟那席煜比斗?”

文俶听得此言,蓦然一惊,再看子芄,似眼神都起了异样变化,问道:“你是先贤子干的后裔?”

子芄一愣,随即点头道:“小女子芄,确是子干老祖宗的后代。”

文俶神起长思,问道:“子豨你可识得?”

子芄忙道:“将军认识我哥哥?”

文俶点了点头,道:“曾与令兄一唔,畅饮开怀,大是欢畅。现在回想,仿佛子豨小兄弟的音容笑貌便在眼前,当真是少年英杰,天之骄子。想江湖儿郎,能与令兄一较者,唯云家公子云麟也。”

子芄面起得色,却被黑纱遮挡,看不真切。孙烬则心向往之,只恨此生再无机会与子豨相见相交,不免可惜。

文俶接着道:“此时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且说说该如何破解那席煜的点穴之法?”

子芄嗯了一声,道:“孙大哥你误会了,我行动不得,自不能跟那席煜比斗,但若你能突破三元三化玉诀第五重

,只消在第六重上稍有功力,穴窍移位,那点穴之法不解自破。”

文俶惊于“穴窍移位”此一言,孙烬却摇头道:“你的家族秘传之法,我怎能学习?”

子芄道:“你这人啊,哪里都好,就是太过迂腐,平素里万事都能变通,一到这种事情上,便立时变通不了了吗?”

孙烬面上一红,道:“也不是,只是现在时间紧迫,我便想学你家的妙法,也总得有时间突破才是。咱们能等,那席煜能等吗?”

说罢扭头看了一眼对岸,见席煜正在撕扯自身衣衫,为何丰包扎伤口。

子芄道:“这也没什么,我传功给你便是。前五重极容易突破,想来也不需要半柱香的时间。”

孙烬忙道:“这怎么能成?”

忽见子芄面显愠色,忙道:“万一你传功的时候那席煜来范,你岂不是有性命危险?”

子芄也看了看对岸,心想自己确实想得不如孙烬周到,但左右也无办法,除此又能如何?

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忽听文俶道:“可否避开前五重,只学第六重?”

子芄对《三元三化玉诀》所知甚少,平素修炼都是靠着哥哥子豨传功。闻得此言,不由得眉头现喜,道:“应该可以,先试一试,如真不成,再想他法。”

孙烬修炼《日月玄枢》、《道隐夜魔》两部功法,都是循序渐进,沿着前人之路而行,所做只是努力修炼,增长内力罢了,并没有什么第几重、第几重之分,自不知道别样功法的禁忌与奥妙。

而文俶更是如此,他一生征战,所学也只是军旅之技,虽很不凡,内力更只比地陈稍差几分,见识却不免单一。哪里对江湖武林这万花齐绽,千雀争鸣的种种神功有丝毫见解?若不然也不会被何丰、席煜这两个二流货色重伤。

三个不懂神功玄妙的外行人,竟真一拍即合,将《三元三化玉诀》此等不世妙法拆了个七零八散,让孙烬挑选其一而学。

口诀不多,也都是书文之言,孙烬一听即明,当即暗思内里奥义。

思思想想,忽而心神一震,暗道:“怎跟《日月玄枢》、《道隐夜魔》这般相似?”

再深究前后,内力竟不自主的随着此法而运转起来,路径依旧是按照《日月玄枢》为主线躯干、《道隐夜魔》为分支,却更完善前后,补充不足。

原本孙烬因为那一次心火突变而造成的修炼难度比以前要多出百倍,已被《道隐夜魔》的加入而减轻了十倍,如今再有这《三元三化玉诀》的融合,好似小溪忽成长江,浩浩荡荡,经络之中遍充内力,再无一丝缝隙。

这《三元三化玉诀》本就是先贤子干诵读了不知何时流传下来的《太平经》后自创而成,其中不免携带有他对于《太平经》中不通之处的见解。

上古《太平经》为残缺之术,东汉末年虽被奇人于吉稍补残缺,毕竟未尽全功,故被后人称为《朝圣夜魔》。但孙烬融合了何参差与江落鸿二人的心血,已渐窥《太平经》之完整奥义。而今又得《三元三化玉诀》,不亚于虎天双翅,一飞冲天。

内力翻涌如浪,孙烬心胸震颤,好似推开了一扇关闭在心中的大门。

但此力道仍旧不够,大门仍旧未能尽数打开,他忙问子芄道:“第一重的口诀是什么?”

子芄见他盘膝于地,面色青红交叠,好似运气有偏,已先震惊,又得他问,忙将第一重的口诀一股脑的说出。

文俶不欲听人秘法,便凝神观瞧石梁对岸的情况,一边暗运内力,治愈体内伤势。

孙烬闻得第一重口诀,心境立宽,却仍旧不够,思索明

悟之后,再问:“第二重?”

子芄继续背诵。

声音随着清晨的冷风而散,外人再难听到。

孙烬接着问:“第三重?”

子芄依旧如实告之。

直到问到第八重,子芄才摇了摇头,道:“我只学到第七重,第八重还没来得及问哥哥,他便…”

泪水再也难忍,打湿了面上黑纱。

孙烬稍觉遗憾,却已将心中的大门推开了九分。虽还差一丝力道,却也比之前有了质的飞跃。

他不再问询,只把这七重心法来回推敲,融合了《日月玄枢》与《道隐夜魔》,愈发觉得明光熠熠,天风和暖。

待得半柱香过去,一切疑惑再也不存心中,那方刚汹涌于周身的内力尽数归于丹田穴窍之中,蛰伏沉寂,却浩浩如湖。

他前后一炷香的修炼所得,若按照之前的自己,只怕三年也难成此境。若比常人,便二十年也未必如此。

天地造化,谁能预测?也是孙烬气运使然,先修《日月玄枢》打定了根基,后修《道隐夜魔》生出了枝叶,在经《三元三化玉诀》弥补缺漏,故成完整之《太平经。》

若他人单独修炼其中一种,定然无此所得,反被功法所

累。便如《日月玄枢》,若无《朝圣》为根,不免心火被制,体受寒冻而亡。

并非江落鸿料想不到,他彼时重伤昏晕,又哪里想到外人与自己的不同?

若单习《道隐夜魔》,虽无甚坏处,但若得重伤,气行偏差,不免像游侠儿那般,被心火肆虐,焚烧毙命。

自也非何参差料想不到,只是他正如游侠儿所说,犯了一个世人都会犯的错误,故为毕生之憾,到死也没想明白。

若单学《三元三化玉诀》,自也了得,自也可登顶一流高手之境,却限制太多,禁忌太多。

如此许多限制与禁忌,先贤子干怎能想不到?只叹他功法初成,便已被剖腹取心,又怎去完善前后?后辈之中自也有大能者,记载了修炼所悟与心得,却被十年前的动乱尽数销毁。

世事变换,因缘际会,无奈无奈。但落在孙烬的身上,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

孙烬自不知这前后内情。

子芄亦不知晓前后,她只见孙烬双眼忽睁,似有精光爆射而出,引得自己竟微觉心颤。

而孙烬却觉周身气力饱满,精神万倍,再也忍不住,仰

天发出一声长啸。

啸声比龙吟,震动寰宇,惊落了山巅积雪,沸沸扬扬,遮天蔽日。更惊得文俶、子芄、地陈、席煜四人齐齐来看。

文俶面显喜色,暗道:“这才一炷香之功,他莫非已修成玄法?”

子芄暗想:“我突破第七重时,也曾忍不住此般长啸…”

席煜面罩寒霜,眉目颤动,只觉心神摇曳,好似险要失守,暗道:“这啸声当真了得,此子内力竟强如斯?”

唯有地陈惊喜交集,高声出口,赞道:“三华聚玄关,任督二脉通,孙兄弟以此年岁登此内功之境,着实令愚兄佩服,佩服!”

心中却在暗忖:“我至此境界,还是三年前的事情,彼时我已至四十岁上,比之孙兄弟,相差何止千里万里?”

孙烬不明白那‘三华聚玄关,任督二脉通’是何种境界,只道自己内力小有所成,虽喜却不惊。

再看子芄,正见她眉目颤动,好似在询问自己是否已明悟穴窍移位之法,当下微微点头,道:“你且与文叔叔稍待,等我去破了那席煜的判官笔。”

捡起横放地面的断剑,转身踏上石梁。

他自明悟了《三元三化玉诀》之后,已将七重境界赋予的所有妙处都明悟于心,而今细想前后,心意只微微变换,便立时觉得那凝聚了内力的所有穴道似正在飘忽移动,随心所欲。

席煜已将何丰的伤口包扎完毕,虽此刻心有惧意,却想:“他内力虽有根基,但比我还很有不如,我偏不信,只此一炷香的功夫,他便能突破了?哼!定是那文俶在装神弄鬼,联合了地陈一起,想要将我惊走。”

当下提起黄金判官笔,大跨步抢上了石梁。

她本也有心让地陈来打杀孙烬等人,但想地陈一路上对文俶丝毫不动武力,只冷眼旁观,不禁心头有火,暗道:“你地陈当我兄妹二人真是靠着你才加入的地陈赞吗?偏让你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

再不言语,抢先一招向孙烬的胸腹之上点去。

之前还迅捷无比的判官笔,此刻落入孙烬的眼中,竟好似蚊虫飞过,哪里还有丝毫迅捷、半分威力?

孙烬心中一喜,暗道:“便不用移穴换位之法,你也点我不中。”

右手微撩,封住了判官笔的来势,剑锋一抖,若灵蛇夭矫,顺着笔身而上,直斩那席煜右腕。

他此时内力如渊,虽还不如地陈浑厚,却已可与文俶齐

肩。且精纯凝练,让游侠儿都望尘莫及,长叹唯师父何参差能与之一较纯杂。

双眼聪明,剑招去势更快,那席煜哪里能够躲闪得了?

眼看一剑便要将她右手斩下,猛听得地陈的大叫之声传来:“孙兄弟手下留情。”

孙烬忙变剑招,横过了剑身在席煜手腕上一拍,立时将她手中的判官笔打落。继而倒转断剑,以剑柄撞向了她的胸膛。

他此一招看在地陈的面子上,只用了五分内劲,却不料那席煜依旧抵挡不了,“蹬蹬蹬”退下了石梁。

只见她喉头一震翻涌,鲜血夺口喷出,染红了身前的冰雪山道,映着晨光,散出耀眼的殷红。

地陈忙抢上前来,将她搀住,略试脉搏,幸只受震荡内伤,调养数月便可,并无大碍。当下长舒了一口气,向孙烬抱拳道:“多谢孙兄弟手下留情。”

孙烬还沉浸在自己这汹涌浑厚的内力之中,暗思方才拼尽全力,也抵挡不住那席煜的内劲,而今竟然只用了五成内力,便将她震伤。

天地之差,让他恍恍惚惚,一时难以适应。

终待地陈搀扶着席煜、席煜背负着何丰,三人相伴下山之后,孙烬才茫茫然清醒过来,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看

了看右手中紧握着的断剑,不知是喜是忧。

子芄在后欢喜的笑道:“孙大哥,你当真了得,一招就将那席煜震退,此等功力,怕是再也不比那苏一一差了吧?”

孙烬面起腼腆,走下了石梁,看见文俶面色惨白,已伤重难捱,忙道:“文叔叔伤重,咱们先下山去。”

当下将子芄背负身后,捆缚牢靠,而后双手抱起了已经昏晕过去的文俶,大踏步向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