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桐温婉一笑:“没什么,只是昨日见这位殿下从皇城接了一位宫女出来,模样甚是亲密。我怕他一边对别人好,一边又来纠缠先生你,所以有些紧张。但是我现在知道先生对他没有男女之间的情意,所以也能放心了。”
我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解释,见她提起了那位宫女,于是道:“那个宫女好像有些问题,你这几日替我去查一下她的身份,以及她因何事进宫。对了,她叫婠婠。”
“好。”疏桐将我拉近,使我趴在她膝侧好方便她检查脑后的伤口,但依然没有忘记叮嘱我,“先生,疏桐想劝你不要过分纠结别人的事,这些都同你没什么关系,你应该多关心多照顾自己。”
“知道了。”我笑道,可心里却不是这么打算的,崇安王殿下和这位婠婠姑娘身上仿佛藏着很多我不知道的事,且我总感觉这些事并非疏桐所说的同我没什么关系。
从到锦国帝京至此时此刻,我,崇安王殿下,婠婠,程遇,似乎都在一张网里,四周黑暗无光,每个人之间都有错综复杂的线,在日光照进、真相大白之前,任何一个人无路可走、无法逃脱。
不多时,陈兰舟便来了,同来的还有“扁鹊望”医馆的大夫,他见到我便跪了:“昨日不知道姑娘是当朝首辅,所以怠慢了大人,今日特意来为大人换药。”
我愣了愣,慌忙让疏桐扶他起来:“您这说的是哪里话,昨日您为我治伤十分尽心,临走时也教了我们如何换药。怎么会有怠慢一说?”一脸不解地望向陈兰舟,“这是怎么一回事?”
兰舟浅浅道:“听大夫说,昨夜有位公子冒雨去找他了,同他打听你的伤情,然后付了百倍的价钱,请他每天来你府上亲自给你换药。”说到此处微微一笑,脸上不见愠怒也不见嫉妒,温和从容如陌上春风,“我已猜到了那个公子是谁,小羡应该也猜到了罢?”
我打了个干哈哈,想到昨夜卫期同我在床榻上那不成体统的场景,耳根控制不住地发起烫来,仿佛婚后偷情被逮了个正着一般,纵然昨夜我一直在拒绝,但由于重伤在身还是被卫期那王八蛋占了便宜,种种复杂的情绪使我心中又羞又愧,只觉得对陈兰舟不起。
等大夫换完药离开之后,我才敢重新正视他:“兰舟,昨夜……”
他抬手阻止了我要说的话,依旧温润地笑着,接过疏桐递来的茶水,轻抿了一口道:“你不用这般难为情。小羡,莫说我们现在还未成亲,即便是日后真的在一处了,你若是又喜欢上了旁人,我也不会禁锢着你令你难受,你只要同我讲,我便会同你和离。”
“这好像不太好,都成亲了怎么还能……”
可他说得十分认真:“那我换个假设。我很怕自己以后没有能力陪你长久地走下去,若我有一天撑不住了,小羡,若是旁人能更好地照顾你,你就不要惦记着我才好。在这世界上,你本就属于自己,你只需听从自己的本心,而不属于我同他任何一个人,也不必主动或被迫接受我们任何一个人的想法。”
你本就属于自己,你只需听从自己的本心。
这句话叫我心头一颤,反应过来的时候,眼眶已然被水雾填满:“兰舟,我现在是喜欢你的。”我要控制自己不要再去想崇安王。
他坐得近了一些,小心翼翼地将我拥进怀里:“我知道啊。”
“你会同我长久地走下去的,你不会有一点撑不住。”
“嗯。”他浅应着,然后在我额头上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后来,我常常会想起当初这个场景。我清清楚楚地记得这个吻的温度,也清清楚楚地记得他曾给过我的莫大的自由、尊重与爱护。思及此处,那万万千千的悲凉与不幸,仿佛都能被那双温软的唇轻轻吻去。我们曾互相欢喜过,我们互相知晓彼此的心意,人生在世,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