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后眼中的泪转了几转,终还是忍不住滴落下来。她也顾不上擦,只喃喃道:“哀家都是为了他,他倒好……恨哀家恨到这个份儿上。”
说毕只拿帕子捂着嘴,那泪扑簌扑簌地掉落个不停。
陈嬷嬷见了心里难过,只上去抚着李太后的后背,一壁替她拭泪,一壁道:“他知道的,他都会知道的……”
李太后哭得这般伤心,这光景,没来由地叫她想起二十年前。皇长子出生还不到一个时辰,未央宫汪娘娘身边的崔嬷嬷就来抱走了初生的婴孩。
那会儿,李太后还是僖嫔。至于她,还没有人管叫她陈嬷嬷,小宫女们都唤她陈姐姐,僖嫔则唤她月生。是的,她的名字叫月生。
那天早上,接生的女医们刚走,东方的天际露出鱼肚白,忙乱了一晚上人来人往的含章宫将将儿清净了片刻。
她轻手轻脚地用小被子将小皇子裹好,放在僖嫔的枕边:“姐姐,你看小皇子长得多好,眼睛、鼻子、嘴巴都随你。将来长大了必然貌比潘安!“
僖嫔强撑起身体看了一眼,苍白的脸上微微漾起红晕,她笑道:“我倒瞧着这孩子的嘴巴长得像陛下。”她稍一沉吟,怯怯地问道:“陛下,陛下呢?陛下怎么没有来?”
“陛下在外头守了大半夜,快天亮的时候被玉合宫的人叫走了,说玉合宫的那位要生了。”月生撇撇嘴道,“还不是倒现在都没有消息,要我说啊,姐姐生的才是皇长子!”
僖嫔听了不言语,她又看了看那张嫩嫩的小脸,叹了口气便躺下了,胡乱地拿帕子蒙在脸上。
月生心里明白,僖嫔是在担心,陛下曾经当众许诺,无论是谁生下皇长子,都要认汪娘娘为母亲,更要抱到中宫给汪娘娘养。
“我就不信了!”月生恨恨道,“就算是在民间也没有这么狠心的!认嫡母是有的,可要真的抢孩子的,那还真是没有见过!”
她小嘴一嘟道:“我就不信陛下会这么狠心!叫姐姐和孩子母子分离。”
“但愿如此罢。”僖嫔的声音从帕子底下传出来,闷闷的似乎没有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