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这话的时候,宁砚泠想起丽嫔日日带在身边的泥像。
诚然,这道宫墙困住了丽嫔的身,可是禁锢她的心的,还是她自己罢。
若非楚皇放她走,否则丽嫔恐怕一世都走不出自己的心。
楚皇想了想,道:“可是她是嫔御,是没有什么正当理由出宫的。”
“倘若朕休了她,将她发还母家,那她怕是一世都逃不出世人的非议。”
“除非……”
“除非什么?”宁砚泠追问道。
“除非她愿意放弃一切。”楚皇缓缓道,“那么朕可以宣布她的死亡,丽嫔或是颜滢,将在这世上消失。她可以离开皇宫,去她想去的地方,游山玩水,偶尔和家人见面。只是,不知她是否愿意过这样失去身份的生活。”
“臣妾会去问问她的。”宁砚泠心中一动,“陛下考虑周全,臣妾替丽嫔谢谢陛下的恩典。”
于是,这番话从宁砚泠的口中,一字不差地转述给了丽嫔。
丽嫔听了宁砚泠的话,竟是沉默了一会儿。
房里一时安静,气氛略有些尴尬,宁砚泠便拿话来支吾:“姐姐,这事非同小可,自然要好好想清楚罢。”
谁知丽嫔抬头,对宁砚泠道:“我已经想清楚了,我选后者罢。”
后者,那便是假死,失去所有尊荣的身份,往后余生连自己是谁都无法再承认了。
可是这一切,丽嫔甘之如饴。
她又一次拿起那个泥像,捧在手里一遍又一遍地摸索着。
良久,她对宁砚泠道:“这个,我想带走。”
此心为牢,困在心牢里的人只要头顶明月,无论身在何方,都在牢中。
宁砚泠一时愣住,竟不知如何回答。
“我就要走了。”丽嫔看着宁砚泠道,“我知道,我走了以后,你就要住进这里。”
“可是,住在哪里都是没有用的……”
在哪里都是没有用的……
丽嫔已经用自己的亲身经历来告诉宁砚泠了,禁锢自己的,永远都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她已经走出了迷雾,可是回头,宁砚泠却还在迷雾中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