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宁思瑶确认那车夫真的走了,他这才不悠不急地将那旅店的帐结了,又上马市买了一匹马,径自出关而去。
出了关外,又奔了有三四十里,人烟稀少起来。
宁思瑶选了个僻静之处,将那一身华服换下,只从随身的包裹里选出一身青灰色的衣衫穿上,登时就变了个模样,像是大户人家的家仆。
他做完这一切,只说自己是国公府的小厮,便一路打听着叶家军的先头部队驻扎在何处,一路往那去了。
谁知这关外和关内竟活脱脱的两个世界一般,虽都是银装素裹,可这关外萧瑟清冷,好似无人之境。
更兼天寒日短,宁思瑶不过策马驰骋了左不过两个时辰,这天色就这么渐渐暗了下来。
宁思瑶不免心慌起来,关外的漫漫寒夜可不是那么好熬的。且不说有野兽,光是这冷,就能冻死人。
可偏偏他越着急,越找不着路,周围的景色荒芜起来,更结上了厚厚的一层霜。
在这夜色中,甚至连赫雁山都看不清了,耳畔只有呼呼的风声。
宁思瑶心道不妙,他一只手松开缰绳,搓了搓冻得麻木的耳朵和鼻头,却还是什么都听不见。
天色很快就完全暗了下来,树影、雪影,都是黑黢黢的剪影。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耳朵里灌进来的,只有凛冽寒风。
宁思瑶在马上冻了快两个时辰,连水都不曾喝过一口。
这会儿,他只觉得意识渐次模糊起来,耳边的风声都变成了嗡嗡声,眼皮重得几乎要抬不起来。
黑暗中,眼前忽而有光亮似的,那温暖的光亮像黑夜中的明灯,吸引着他不受控制地往前。
朦胧的光亮,渐渐亮得刺眼,发出火一般的炽热,叫宁思瑶不由自主地靠近。
在那光亮中,他仿佛看见了母亲在朝他招手微笑,还有大伯、大伯母,姐姐……
他的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他再也支撑不住,一头从马上栽了下来,面上却变做了笑容……
耳边似乎传来遥远的问讯:“快醒醒,快醒醒!你是谁?你是谁!”
可是,他似乎被抽干了周身所有的气力,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更是半点儿都动弹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