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山之间的山谷则给开劈成了田地,这会儿正是稻谷将熟的时节,胡不器过来的时候,见到夕阳下金黄的稻浪,忍不住赞道:“兄弟,这都是你雷公寨的田?可以啊。”
“什么可以不可以。”雷鸣远摇头:“小时候跟师父学艺,想着要扫平一切黑暗,后来当了兵,又想着闹革命,要打出一个新世界,但后来处处碰壁,也就灰了心,我算是看透了,这世界,凭我这双拳头这点儿脑子,起不了作用,所以才带着一帮子兄弟回来,夺了雷公岭,然后招了些人,勉强自守吧,外面的世界,说句惭愧的话,我真是无能为力了。”
何止他无能为力,胡不器这些年,还不是一样,去国求学,学不到强国的法子,回国从警,看到的是官匪勾结,然后当了记者,也并不能畅心尽意的揭露黑暗。
“你做得相当不错了。”他很真诚的称赞雷鸣远。
“我不行。”雷鸣远摇头,一脸热切的看着胡不器:“不过大哥你来了,我以后就跟着你,你要是愿意呆在雷公寨,那你就是老大,你要是不愿意呆在这山沟沟里,我就带风雷十八骑跟着你,总之一句话,你去哪里我去哪里。”
他说得真诚,而上次养伤期间,胡不器跟他一起呆了几个月,知道他的性子,如火煅金,说一不二,没有半点歪心思,他即然是这么说,自然就是这么想。
雷鸣远对胡不器,是真的心服,一则当然是救命之恩,没有胡不器,雷鸣远八年前就死透了。
另一个,则是胡不器的思想眼界,让雷鸣远敬服。
雷鸣远胸有热血,但他不识字,眼界有限,而当时的胡不器呢,虽然学功夫,还在江湖中杀人练胆,却看不起江湖人,甚至是看不起整个中国的传统思想。
平时练英文,看外文书,跟雷鸣远闲谈,说的也不是江湖中歪七瞎八的事情,而是放眼望世界,怦击旧中国,那激进的思想,革命的热血,雷鸣远虽然不懂,却总是两眼放光的看着他,激动得脑子发热。
而在这八年中,雷鸣远跌跌撞撞,好几次洒尽热血,眼前却仍是无尽的黑暗,所以他一直想找到胡不器,想跟着他,再听听他怎么说,让胡不器为他拨开眼前的迷雾。
胡不器是理解雷鸣远的,点点头,却又摇摇头。
雷鸣远把他当成黑暗中的明灯,可他的明灯又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