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鸦公公讲述的故事此时已然接近了尾声,可这最后的一段,似乎才是整个故事中最为关键的一部分。此时的墨鸦公公满脸都是疲惫之色,他将茶盏中的茶一饮而尽,而后缓缓的闭上了双眼,再次将自己的思绪沉浸在对往事的追溯中。
良久之后,墨鸦公公沉声说道:“咱家亲眼看到禁卫军好不容易才扑灭那熊熊燃烧的大火,又亲眼目睹两具烧焦的尸体被人从祭祀台上抬了下来。当时咱家的心都碎了,咱家怎么都不敢相信,其中一具漆黑的焦炭就是曾经那个拥有美丽容颜的女人。咱家怎么也都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一定要千方百计的回到那个早已不复存在的大秦帝国。难道在这里不好吗?难道在这里就没有她的亲人吗?难道偏要把自己折腾的烟消云散她才会开心吗?哎!”
墨鸦公公的声音哽咽了,他努力的平息着,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而后缓缓的再次说道:“当时咱家和栎
公公,还有温灜兄长都以为她就这么去了,我们三个人本想在她曾经居住过那山上的小木屋里供奉牌位,让她能早生极乐。可我们三个万万没有想到,当我们打开小木屋的门时,她竟然完好无损的躺在床上沉睡不醒。”
“公公,您说的这个沉睡不醒,是不是和之前凝王妃得的那个嗜睡症的症状是一模一样的?”钦天监正苏牧尘打断了墨鸦公公脱口问道。
“的确和凝王妃之前的嗜睡症是一模一样的,只不过就是沉睡的时间要稍微长一些而已。当时她就那样不吃不喝的,就像是正常人在睡觉般,足足的沉睡了将近两年的时间。那两年我们只能将她藏在山上的小木屋中,还好她不用人照顾,否则要是被先帝知道了她还活着,那可就是犯了欺君的大罪。”
“公公,那她醒了以后都做了些什么呢?”钦天监正苏牧尘追问道。
“我们三个人每隔一段世间就会轮流去山上看望她,直到两年后她自己醒了过来,可自从她醒过来之后
,我们三个人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墨鸦公公说到此处的时候,从袖袋中拿出一个用布包裹得四四方方的小包裹,只见他小心翼翼的将包裹打开,又从里面拿出一张折得整整齐齐,却略微有些泛黄的信纸,墨鸦公公将信纸慢慢的展开。
那是一封简单的书信,略微发黄的信纸上写着标准的小纂,那字迹清新脱俗,一看就是出自女人的手笔,信里的大概内容是:“如若还当月雅桂是曾共患难之人,那就不必再来相见。他日如有缘分,定会再次重逢,珍重。”
看完信上写的内容,不等钦天监正苏牧尘和禁卫军大统领蒙契多,还有大理寺卿温继武发问,墨鸦公公已然开口说道:“虽然她不让我们三个去见她,可我们三个仍然时不时的会去山上的那间小木屋。除了给她送些财物和生活必备品之外,就是想看看她一个人住在深山中过得好不好。只可惜,从看到她写的这封信之后的几十年间,我们三个再也没有和她见过面。”
原来,自从墨鸦公公和栎公公,还有温灜三个人发现月雅桂留下的信件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的面。每次这三个人来到山中的小木屋,都看不到月雅桂的身影,就像是她有意的在躲避他们一样。
即便是小木屋里的油灯还亮着,桌上的茶还是热的,甚至依稀可见曾经那美丽的身影,但只要他们三个人推门进去,小木屋里就一定是没有人的。久而久之,三个人已然明白了月雅桂的意思,她的确是不想再和他们三个相见了,不管以后如何,但至少现在是不会见他们的。
就这样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墨鸦公公和栎公公,还有温灜三个人仍旧会时常进山,他们会在远处悄悄地隔着窗纸窥视那熟悉的身影,而后再悄悄地,将一些财物和生活必备品偷偷的放在小木屋的门口。
至此之后,无论是他们三个人中的哪一个,但凡是轮到谁去小木屋外送东西,都会悄悄地的在外面看上一会儿,再偷偷的将东西放好,而后再慢慢的转身离开。三个人甚至从来没有一次想要再次推开那扇熟悉
的门,再看一眼曾经让三个还是少年的少年怦然心动的美丽姑娘。
他们心里明白,如果要见那早就见了,何必像这样苦苦的维持那几十年如一日呢?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所谓放不下又舍不得的执念呢?无论是见或不见,她就在那里,既然注定不离不弃,那又何必执迷于见或不见呢?
“她来了,缘聚,她走了,缘散;去找她,缘起,不去找她,缘灭;走过的路无论是长是短,见过的人也不去管是对还是错,必定各有其因,也各有其缘;每一寸土地,但凡是众生,都在上面生过,死过;而每一个众生,也都做过所有众生的家人或亲人,亦或是爱人和仇人。众生自多行善业,当缘聚时自会再次的相遇而见。”
此时,墨鸦公公的一番似是顿悟后得出的佛语,竟然让人有种如释重负般的释然感,的确如此,见不见又能怎样呢?虽然几十年未见,可最后不还是在默王府中相见了吗?不是不见,只因相见的时候未到而已
。
良久,墨鸦公公又将之后发生的一些事情,也原原本本的向围坐在八仙桌旁的三个年轻人一一的讲述了出来。
就这样,几十年的时光眨眼间一晃而过,就在先帝驾鹤西去的那一年秋末,毫无征兆的开始风云巨变,电闪雷鸣,罕见的倾盆大雨持续不断的下了整整的一个月。
持续的暴雨,使得帝都内的街道上雨水足足淹没到了行人的膝盖处,与此同时,就连帝都郊外各大山中的积水也已经暴涨到了极点,山洪暴发,山体滑坡,泥石流倾泻,将整个进山的道路全部被山石和泥土封的是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