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她在公主府受袭,她就知道姑母不是想象的,只是单纯宠爱自己。这世上凡事都怕有心人,有了怀疑,又听到她把刺客推到齐王那伙人身上,她就知道了。
她的姑母,一直都在跟那些人有来往,深究下去,没有秘密能瞒得住。
而且,她还有宋铭铮。
两人同时挖掘的东西,浮出水面的事实,比她的身份更为惊人。
她有防备,但还是低估了人心!
公主府外有齐王那伙人,也有她的人,陈穆清一不见,她的人就已经行动了。
可千防万防,她还是没能防住。
赵钰染打完人,见惠娴捂着脸发愣,知道她一时还没清醒,还没悟透她说的那些话。
“姑母,我从出生就是太子,我这一过储君,不是绣花枕头!”
她极其失望,话落转身,直接对宋铭铮给她的士兵说:“你们审,不用顾忌她的身份,审出来为止!什么手段都
无所谓!”
她只要解药。
惠娴是被人拽着拉下去的时候才恍惚回神,张嘴就要想要大喊,结果被士兵先一步捂住嘴巴给直接拖了出去。
赵钰染重新回到帝王身边,慢慢蹲下身,把帝王背到身上。
廖公公望着身形单薄的太子,一点点把皇帝背起来,然后又往寝殿走,每一步都走得艰难,他眼泪也越发汹涌。
他不知皇帝此刻怎么想,亦不知太子又是用什么心情回来面对皇帝,只在这瞬间觉得,太子就该得到皇帝这么多年的疼爱。
太医很快就来了。
林医正在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许多,来到帝王寝殿,就见到赵钰染跪在床边照看皇帝,皇帝闭着眼不知情况。
待号脉后,林医正朝太子摇了摇头。
即便拿到解药,也无法了再给皇帝续命了。
皇帝本就耗得差不多,再被那毒去了最后的元气,解毒后也就能缓上那么几日。
赵钰染再也撑不住,伏在床边低声哭了起来。
林医正和廖公公扭过头抹眼泪,谁也没开口劝。
倒是明白意思的帝王手动了动,迟疑了许久,还是落在
哭得伤心的太子发冠上,轻轻拍了拍。
赵钰染抬头,泪眼朦胧,然后她就被父皇狠狠一推,从床边推开了。
她坐在地上,整个人都变得茫然。
林医正脸色亦一变,跪倒在皇帝跟前:“陛下…太子她…”
皇帝烦躁一般乱挥手,廖公公明白那个意思,忙把赵钰染扶起来:“殿下,快先出去吧。外头乱着,您先处理要紧的事!”
赵钰染不想离开,张嘴喊声了声父皇,不想对上了皇帝看来的冷酷眼神。
她浑身都僵硬了,脊背发寒,在那个眼神中微微颤栗。
父皇还是怪她…
赵钰染闭眼,没有再在这里坚持的理由,终于转身快步离开。
外头确实是乱了。
正旦第一日,士兵在城里到处设下戒严,百姓被赶回屋内,只能惶惶看着忽然走动的士兵。
赵钰染早下令,只要那边的人有动作,离开公主府的范围就直接动手。
那些人要她的命,她当然饶不了,只是算露了进宫来的
豫王,还有惠娴。
她的身份还是被暴露出来,可外头的那些人没能开始行动,就先被她按死了。
宋铭铮已经替她去处理了,现在她其实根本无事可做,甚至是无处可去。
她脚步浮虚的出来乾清宫,连目光都没有聚焦点,整个人愣愣的。
她就那么站在乾清宫们外,等到士兵说解药找到了,然后送进去,再听到说林医正来报说解药是对的,他父皇毒解了,睡下了。
可她就只能听着,不敢再迈进乾清宫一趟。
不知是多久,宋铭铮拾阶来到她跟前,唤了她好几声,她才有了一丝动作。
赵钰染凝视着他的面庞,干涩的眼眶瞬间湿润,哑声道:“肃皇叔,父皇还是怪我…是我辜负了他的期待。”
少女的眼泪仿佛落在宋铭铮的心头,然后变成石头,重重压着他。
他抬手,帮她擦拭眼泪:“染染,不能怪你,不是你想成为太子,你何其无辜!”
话落,宋铭铮收回手,居然是径直到了皇帝寝殿。
皇帝正好醒来,被喂药,宋铭铮来到帝王跟前,亦不行
礼,只道:“陛下,臣与您说个故事,很长很长的故事。”
宋铭铮在皇帝寝殿呆了许久,赵钰染还站在门口,太阳早落山了,寒风刮骨。
一件披风就被搭到了她的肩头,然后她的手被人握住,是宋铭铮。
与她十指相扣。
“走,我们去见父皇。”
赵钰染还是愣愣的,手指凉得让宋铭铮心疼,索性扣着人直接把她拽进了大殿,从中穿过,再度来到帝王跟前。
宋铭铮在她又要退缩的瞬间,朝靠坐在床头的皇帝说:“父皇,我把染染带来了。”
直到此时,赵钰染才恍惚地发现宋铭铮对皇帝称呼变了。
她眼里的诧异一点点变成明亮的光。
——
正月初三,宣文帝重病驾崩。